邱灵赋起来才发现自己还在那张桌上,又看这周围目光都看向自己,活像一道待吞食的菜肴。
不说那柳婆婆目光从来便是严厉,连那目光淡漠的穆融,此时看向自己也是刻薄。
最奇怪的却是沈骁如。
这姑娘在一旁静悄悄,似乎有些不自在,对上他的目光,又静静低垂下来,似在思考什么,满肚子心事。
只有肖十六倒是与从前那般,该说便说,该笑便笑:“邱小少爷脸好红,是不是睡得太久了?啊——”
阿魄一盏茶杯飞去,正中肖十六的肩。
“阿魄好狠,穆融你快看!”肖十六吵吵闹闹。
邱灵赋环视一圈——这周围都是白家之人,只有自己孤立其中,若是他们要一起杀自己,那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邱灵赋不知为何下意识偏过头去,悄悄看了一眼阿魄。
“别紧张。”阿魄低声道,为他所忧虑。
可邱灵赋像是没有听见,他来从桌上下来,调整了神色,嘴中又像从前那般说着坦诚又刺耳的话:“看你们杀气汹汹的,我还以为有什么事。”
哐啷。
沈骁如手上玩弄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邱灵赋貌似澄净的目光扫过去,对她灿烂地笑了笑。
被风温柔抚顺羽毛的鸟,在紧绷的戒备黑夜里,又立刻换上浑身利刺,伺机攻击。
“没事。”邱灵赋对自己道。
第54章 心毒(十一)
除了阿魄与肖十六与平常无异,吃饭时其余人皆是沉默不语,但邱灵赋察觉得出来,他们放在自己身上眼神,无一不在拿捏思量。
这倒是邱灵赋喜欢的气氛。
比起温柔的眼神和亲昵的威胁,他更擅长在紧张的气氛中摆出轻松姿态,愚弄别人。
“邱小少爷在想什么?”柳婆婆锐利地扫了他一眼。
这柳婆婆这是刻意给自己施加压力,邱灵赋心知肚明。他天真道:“我在想今天这菜可够丰盛的。”
徐老伯道:“哎!今日后便要去崇云山,白家已经成了乱葬岗,这山上可没什么吃的,大家现在多吃点。”
柳婆婆话里有话:“常年在山上住,可惜老徐的手艺,好不容易做了一次,却独独少了一人。”
“婆婆。”阿魄忍不住低声劝道。
柳婆婆似在隐忍,但沉默片刻却站起身子,神色激动:“白家因冤屈而亡,我也知勿因流言妄下结论的道理。”
说着大喘一口气,语气又变得冷静不少:“你放心,我不会枉杀无辜。但我只要问问邱小少爷——”
柳婆婆抽出长剑,横过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好菜,直指邱灵赋:“桂仁可是你杀的?”
邱灵赋虽心有准备,在听到这句话之时却还是按捺不住眼神的游离。无论何种情况,他可是最擅长撒谎的,可此时眼睛却想要往阿魄身上看。
他控制住自己,直视柳婆婆:“没有。”
徐老伯与柳婆婆细细观察着邱灵赋面上的神色,未说话,像是要给这邱灵赋施加压力,自行戳穿谎言。
但肖十六却闲不下嘴:“我们回了一次崇云山,看那桂仁的包裹在自己的房内,包内不知从何来的解□□,共十一粒,穆融分析他已身中奇毒······”
“十六!”阿魄喝道。
可肖十六却不依不饶:“早晚要知道,大家何必一副心知肚明又不说话的模样,累不累?你看看,柳婆婆气在心头,怎么瞒得住邱小少爷?还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
阿魄正要小心看邱灵赋的神色,没想到两人的目光却直直对上了。
邱灵赋眼睛躲开,直视肖十六:“你说。”
肖十六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笑道:“我们看桂仁包内还有青楼落款的条子,便下山去问,才知那小子原来一直在做打杂,前几日已经结算离开。但奇怪的是,积攒的钱财放在洞里一分未拿,人又不见了。这想来已是遭遇不测。”
邱灵赋听到最后,这漂浮未定的事在自己胸中已经画出了个图,反而平静下来反问道:“可这人死未死不说,你们白家树敌这样多,怎么立刻怀疑到我的头上?你们就不怕被当做棋子使么?”
柳婆婆冷笑道:“可他是在崇云山上遭遇的不测,崇云山上他只会遇到你与阿魄,难道······你还要说是阿魄害的不成?”
邱灵赋却冷静,说起话来有条不紊:“崇云山上本就地势艰险,一个身中剧毒之人,要发生意外也有千百种可能。只要被耽搁没服药,就有可能死在别处,你们难道不该去查查那药所克的是什么毒,再找找那毒的来历,没准会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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