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既为官多年,便没有一个蠢人,起初见晋文帝提及姚修远,心里还在感叹圣人不曾忘记君臣之情,实乃臣之大幸,后见他态度竟如此和善,这才想起姚修远何止与圣人有君臣之情,更是他的妹夫,这姚颜卿还是福成长公主的长子,也难怪能得圣人青睐。
有些情感比较丰富的老大人,更觉得姚颜卿很是难得,一直养在商贾之家,唯一在世的生母还远在京城,饶是这般人家却知发奋图强,小小年龄便中了状元,可见自己便是个有要强的,比家中的混小子不知强了多少去。
与皇室沾亲带故的想的便有些深远了,姚颜卿进京后不声不响,福成长公主也未曾带他出来见过客,可见不曾养在自己身边情分便淡了,如今他高中,福成长公主另一子听说却是名落孙山,也不知此时她是个什么滋味。
什么滋味?酸甜苦辣尽有,福成长公主只觉得此生最为难堪的便是这几日了,姚颜卿高中她自是高兴,得了消息的时候眼里的笑几乎都要溢出眼底,便是幼子落第都没有盖过这件喜事,她一直等着临江胡同那边过来报喜,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直到今日也不曾有什么信儿传来,她瞧着府里几个妯娌的眼神,这心里便堵得难受。
邱妈妈知她心情不好,没叫小丫鬟在屋里伺候,都打发了出去,只有她和薛妈妈留在身前服侍。
“您想开一些,五郎君虽不曾差人来府里报喜,想必也是有其原因的。”邱妈妈轻声劝道。
福成长公主眼角染着晕红,苦笑道:“何必拿这话来宽我的心,阿卿那孩子是心里有怨,我也不怪他,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曾尽过心。”
“哪至于如此,您这话可叫严重了,叫五郎君听见少不得要伤心一回。”薛妈妈低声说道,想了下,又添了一句:“五郎君到底是姓姚,来给您报喜总不能越过府里去,四郎君这才落第,他若来报喜老夫人听了指不定要如何做想呢!少不得要添堵一回,想来五郎君也是觉得难做,这才连个人都没好派过来。”
福成长公主听了这话,神情微微一动,也觉得有些道理,却忍不住冷笑一声:“我的儿子还不曾过府来瞧我了,委屈了这么多年还嫌不够吗?既这般嫌弃,当初又何必娶我过门。”
“您轻声一些,何苦与老夫人置气,要奴婢说,远着府里些也是好的,免得叫不开眼的说人说五郎君是沾了府里的光。”薛妈妈轻声说着,句句都是她肺腑之言。
福成长公主眯了眯眼睛,冷笑道:“晋唐这么多的公主,掰着手指头数也没有像我过的这样窝囊的。”福成长公主这个时候记起了姚家的好来,当年她下嫁姚修远,两人住在公主府里是何等的自在,姚家上上下下更是识趣极了,哪比现今,连想瞧自己儿子一面都要有所顾忌。
“侯爷待您总是好的,这京里任谁说起侯爷待您的心都得赞上一声。”邱妈妈轻声说道。
定远侯待福成长公主是好,要什么给什么,她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寻来一块黄色的碧玺找能工巧匠雕琢出一轮明月,可有姚修远珠玉在前,这份好便显得不够真诚,福成长公主明知不应做这样的比较,可在她心里,定远侯又哪里及得上姚修远呢!她的姚郎如云兴霞蔚,能写的一手锦绣文章,可与她月下合奏,会在春季百花盛放的时候以她为景,画上一副美人图,定远侯一介武夫,又怎能与她的姚郎相提并论。
“他哪里是真心待我,若有真心巩氏和韦氏早就成了昨日黄花了。”福成长公主冷冷一笑,又呢喃道:“谁又能比得上我的姚郎。”
邱妈妈和薛妈妈听了这话脸上不由露出骇然之色,急声道:“殿下慎言。”
“不过是在你们面前说说罢了,我若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这日子过的还有什么意思。”福成长公主自嘲一笑,她前半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更嫁得如意郎君,谁能想到后半生竟过的这般不如人意,她不是瞧不出来,圣人待她越发的不比从前了,她想要为四郎讨一个封号都推三阻四不肯应下,便连蕙娘,怕是出嫁时圣人都会吝啬一个郡主的封号。
邱妈妈心疼的看着福成长公主,咬了咬牙,说道:“奴婢去临江胡同请五郎君过府可好?”
福成长公主摆了摆手:“罢了,何苦惹他厌烦,他若有心自会来瞧我,若无心,也只当是我欠了他的。”
邱妈妈知福成长公主心里还是惦记着五郎君的,想了下,便出了一个馊主意。
“要奴婢说,您不妨为五郎君寻一桩良缘,一般如他这般年纪的大多都成了家,您若是不管这档子事,叫姚家c-h-a了手,指不定会给五郎君寻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娘呢!不是奴婢说,姚家那样的出身,又能识得什么高门贵女,再者,您亲自挑选出的儿媳妇,自然是和您走的近,时间长了,走动多了,五郎君的心自是会被拢回您这边。”
福成长公主听了这话,心思倒是一动,细细琢磨了一番,觉得很是有几分道理,阿卿之所以与她生分,还不是因为被养在了姚家,等将来成了婚,长长久久的留在京里,再有媳妇在一旁说和,母子情分自有修复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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