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弯着眼睛点了点头,又回到屋里去给沈灼铺床了,一边铺一边念叨:“给你铺厚一点哦,这样睡比较舒服。”
沈灼站在房间门口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就生出了一种在看小媳妇儿的错觉,怎么看怎么贤惠。
嗯,真的很小媳妇儿。
看了半天,沈灼兀自笑了笑,抱起睡衣进了浴室。
进去浴室之前沈灼把手机随便放在了走廊上,淋浴的水声一起便有点模模糊糊的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刚冲了没多久沈灼便听到许一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沈灼~你的手机响啦。”
沈灼只是勉勉强强听了个大概,他伸手把水关小了一点,扬声问道:“有来电显示吗?”
许一在门口愤愤的“哼”了一声,然后听上去不太高兴的答道:“有,是苏净丞。”
他似乎顿了顿,连语气都有些沉了下去,有点委屈道:“那你要接吗……?”
沈灼愣了一下,像是略微想了想,随手又把浴室的水调回来了,像是随口道:“不接了,放那儿吧。”
站在门口的许一像是听到了特赦令一样笑弯了眼睛,他点了点头,非常乖巧的趴在门缝里往里面偷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那我放回去啦!”
浴室里的沈灼没再说话,许一便将手机拿回了给沈灼准备好的卧室里放在床头柜上。
中途电话断了一次,然后又锲而不舍的响了起来。
还是刚刚那个来电号码,显示屏上显示了苏净丞的名字。
电话响了又响,大有不接起来就不罢休的样子。
许一偷偷往浴室的方向瞅了一眼,水声还没停,沈灼应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出来。
电话还在响,许一坐在床沿上垂着头,沉默的看了半天来电提示,最后一咬牙,按了接听键。
专辑火了以后,他最近接到了不少剧本,许一翻过一些台词,里面的男一号一直都在主动,而男二号永远都在被动。
——他不要当男二号。
“你好~”
通话的双方都处在极为安静的环境,便显得对话分外清晰,许一清亮而特殊的声音通过手机,一字不差的传入了病床上苏净丞的耳朵里。
这是苏净丞第一次在沈灼的手机里听到第二个人的声音。
沈灼一向是个工作狂,手机上有很多重要事务,就连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不允许自己动他的手机。
就连……前世,那么亲密的时候,沈灼也很不喜欢苏净丞动他的手机。
在长久的昏迷后,所有的记忆完整的回到了苏净丞的脑海里,他甚至终于想起了自己上辈子的死,在遗嘱中他叮嘱了无数次一定要葬在沈灼旁边,不知道后来是否达成了愿望。
当那些记忆不再是梦,又在退无可退时重新记起。
他终于想起和沈灼真的有过前世,而且是极其残酷的结局。
下午刚出icu病房后,苏净丞醒了一次,那是苏老爷子正巧带着苏家一家人过来病房看他,见他醒了,争相恐后的问他情况是否还好,有没有哪里明显的疼痛。
苏老爷子还提起了自己给孙子准备的生日宴会,本来邀请函都已经发出去了,还请了不少名门闺秀来参见,这次恐怕都得一并推后了。
苏净丞在病床上愣了一会儿,沙哑着声音问道:“离十一月二十六还有几天了?”
苏老爷子吓了一跳,生怕这个最得意的孙子坏了脑袋,又叫来医生检查了一遍,才回答了他的问题:“还有两周多了啊,怎么活得日子都忘了!”
还有两周……那天的西城郊外应该是个满月。
在沈灼说要等他回来的那个晚上,英国的月亮却是残缺不圆的。
而从此以后,他的人生竟然真的没有了圆满。
苏净丞发现自己难受的厉害,像是被人深深的揪了一块血肉下来。
他有些庆幸自己到底最终还是想了起来,却也同时开始绝望——沈灼不会再原谅他了。
无论是从性格,品德还是为人,沈灼都是上一世他最熟悉的那个人。
可沈灼不会原谅他了。
苏净丞很想见见沈灼,就算医生叮嘱他脑袋里未化的血块需要多休息。
但是他无法休息,他想见沈灼,想告诉现在完好无缺的存在与世界上的沈灼,上辈子自己到死都没说出来的那句话。
他爱他。
在苏净丞前后两世的生命里,只爱过沈灼一个人。
他有过很多情人,却从来不能容忍其他情人陪伴在他身边十年之久。
是的,他恣意自负的活了这么久,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爱着沈灼。
那个人在他生命里陪伴了很久,直到有一天突然不在了,苏净丞才终于发现,两个人的呼吸都已经绑在一起。
离开了沈灼,就像是同时切断了他的生命线。
苏净丞让值班的小护士将他的手机偷偷拿了进来,然后在那个小护士催促的声音和眼神里不停的拨那个号码。
不接。
不接。
不接。
他忘记了自己拨了多少遍,直到最后一通电话终于通了,苏净丞满怀激动的将想说的话放在嘴边,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非常陌生的声音。
那个声音里带着一点点不安,却又有着一丝丝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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