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安静,西屋窗前,海棠伏案疾书,浑然忘我
第251章:重回北街
午时未到,厨屋里香味儿四溢,馋的海棠都写不下字了。
一个多月没有吃到正经肉,没有喝点熟悉的肉汤,真是馋的慌。
院子里阿福和桩子早跑没影儿,全上厨屋候着去了,海棠心痒难耐,也恨不得跟着去偷上一口才好。
她努力压制住这股子念头,定下心来,一笔一划,仔细抄书。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本书写完,不能再拖了!
人家那老板是个实诚人,她可千万再不能拖沓了
西大街家家户户冒起炊烟,有那要饭的叫花子,穿着破烂衣裳,拿着破碗儿,吸溜着鼻子在院外徘徊,久久舍不得离去,南街偏巷里,狗吠声声起。
饭菜上了桌,一大盆筒骨炖萝卜,一盘子咸野菜,半盘卤肉拼盘,还有一盘卤海带。
猪下水全都卤出来了,张二娘现在再不敢放开肚皮吃,只切了一点点,剩下的要给以后备着。
海带是张二娘早就买好的,因西河城距离海港口不算远,海带晒干之后,还是好运输过来卖的。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眼冒绿光
这一桌菜放在以前,不算啥,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这是灾年,别说阿福和桩子,就是海棠都欠口吃的,欠的不得了!
张二娘率先给阿福夹了块卤猪肝,她这一番动作就是无声的信号:开饭!
桩子再不客气,夹了一大块骨头啃着,又舀碗肉汤放进碗里。
海棠笑着给阿福和她娘都夹了块肉,也把自己的小碗盛了半碗。
直到啃完肉,喝下热乎乎的肉汤,吃了个半饱,三个孩子伸筷子的手才放慢了。
张二娘心疼道:“等以后咱回了村,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现在日子难过,咱就省着点吃,不能随性子了。”
“恩,娘你也吃,别光顾着咱们”海棠点头,嘟囔道。
张二娘自从伸了筷子,就没往自己碗里去过,一会儿给阿福夹菜,一会儿给桩子碗里添根骨头,一会儿又给海棠送块卤肉。
“娘吃”桩子从碗里抬头,跟着劝道,嘴里塞满了,说出的话含糊不清。
张二娘噙着笑,一一应和。
中午这一顿肉彻底让人解馋,几个人除了张二娘,都有些吃撑了。
吃过饭,收拾完,张二娘捡了一盘子卤肉菜就要出门。
海棠疑惑,伸手拦道:“娘,这是干啥?咱都吃的紧紧的,为啥还送人去?”
张二娘笑着白她一眼,轻轻把她张开的手臂拿开,责怪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省事儿,隔壁你柳婶子帮了咱们多少忙了,这点吃的还舍不得?快快快,边儿去,娘趁着热乎,给人送去呢”
海棠汗颜,讪笑着收了手,冲着张二娘吐吐舌头,闪一边去了。
这会儿无事干,桩子和阿福正在后院竹林里挖陷阱,说是逮兔子,竹鼠。
竹林不大,周围都是青石路,能够有兔子啥的,肯定是瞎话,以往上山下河瞎跑的娃娃,现在成天被拘在这方小院里,没有个去处,也只能自娱自乐,自己找个乐子了。
海棠又生了丝心酸,从未如此迫切希望这乱世快些过去
没一会儿张二娘就带着空碗回来了,脸上挂着笑意,显然这番送礼,送的正对路子。
下午时,张二娘带着阿福去东屋睡了,西屋里,桩子也睡了过去,海棠安坐于窗前,细细抄写。
城外一片狼藉,城内有人水深火热,有人歌舞升平,南大街偏街内巷,这一处小小的墙垣之内,隔绝了战火,也隔绝了喧闹嘈杂纷争乱世,暂时静谧下来,人人自足,岁月静好!
第二日天微亮,海棠再次坐上马车,朝着北区而去。
滚滚车轮向前,车身后张二娘撸着衣袖拭泪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海棠抹了一把泪,狠心扭转头,再不敢多看一眼。
这一趟回家,知晓一家人安好,也得了她爹的消息,她也知足了。
况且昨日抄书任务已经完成,只是她没法亲自给人送去,她也留了条子讲明缘由,托付给桩子了。
心里悬着的事儿都解决了,按理她该高兴才对,可回北区的漫漫长路之上,她泪珠子就没有断过,好似这一趟而去,便要再不见家人一般。
马车外,民居越来越低矮,秋风瑟瑟,行人衣衫褴褛,瑟缩着头脸,飘零如浮萍。
海棠胡乱擦干净脸,胡乱整理了衣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好好蛰伏,等待春来。
西河城东大门城墙外处,或蹲或站,围绕着一大群衣衫褴褛的难民。
旭日东升,金色光芒片片泼撒在黄土路上,抵消了些许初冬的寒气。
柱子拢着袖子,倚着墙根,假寐。
昨日凌晨,他就抵达了城门,专候着门开进城。
城门处喧嚣不已,多是男人骂人,女人哭诉的愁苦之音,多日来,柱子已经听得麻木,此刻叽叽咋咋声音一片,倒也没有扰他好梦。
突然人群哗啦一声,集体朝着后方涌了涌,静了片刻,又似发疯一般朝着大门口汹涌而去。骂声,尖利喊声更大,幼儿的哭闹声随之响起。
风帽掀开,柱子眯眼,迎着晨光抬头远眺。
阳光明媚,光线下柱子双眼布满血丝,挺括鼻梁下的唇角因为缺水,也卷起了粗糙的皮屑,好几处甚至裂开了口子,下颌处,青黑色胡须桩子深深浅浅,沾染上灰土,越显得他憔悴狼狈。
张望片刻,柱子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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