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荣泽没这种公示礼物的习俗,但柳家兄弟几个还是本能地选择了给楚小河送礼物而不是钱。
楚小河结婚那天正好又发生了点意外,就是他们那老实巴交的舅舅,他为自己平时帮不了外甥而羞愧,那天早早就骑自行车到了荣泽,想在外甥结婚的时候尽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来弥补一下。
他认认真真地在酒店门口的行道树上拉上了两条搭东西的绳子,并且客人的礼品一登记过,他就尽职尽责地赶紧给放在他认为最显眼最合适的位置,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为长辈的身份。
那天第一次做婚礼大执事的柳川亲自过来请了他好几次,请他去坐在为长辈贵宾准备的雅间里。
可那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很多的中年人每次都红着脸坚决地推辞了,他觉得自己去和那些穿着体面、一看就是领导干部的人同桌进餐,如果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会让好不容易自己挣出了点脸面的外甥蒙羞。
柳川和负责收礼品写礼单的柳魁阻止了闻讯赶过来上礼的马小军去劝说那位舅舅放弃这个在荣泽人看来不合时宜的举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收回那些已经悬挂出去的礼物,再委婉的措辞,也会让那位一心想为外甥的婚礼出点力的男人无地自容。
那天,酒店门口的礼物一直摆放悬挂到婚礼结束,悬挂在那两条绳子上的,除了那位舅舅送的一条粉红床单,就是柳家兄弟送的东西了。
胡永顺那天也去了,他没以楚凤河老板的身份自居,而是和柳川一起招待来宾,表现得更像一个理所应当为自己好兄弟的家事跑前跑后的朋友。
胡永顺是个经过事的人,能看得出柳家兄弟对楚家兄弟俩的事非常上心,简直是当自己家的事在办,回去后他也和楚凤河谈过这件事,楚凤河没有掩饰自己对柳氏一家人的仰慕,也没有再刻意隐瞒自己和柳家特殊的友谊。
柳侠同样明白楚凤河夹在中间有多为难,可他再为难,柳侠也不能开这个头,这是原则,柳侠不能为了楚凤河而对马千里忘恩负义,同时也把自己以后揽活儿的路给断了。
两个人对着发了一会儿愁,柳侠退了一步:“凤河哥,要不这样吧,我再给您优惠5,算是在您老板跟前把你哩面子给拾起来了,再多真哩不中了。”
柳侠和楚凤河是坐在沙发上说事,猫儿一直靠在柳侠身上在翻那本《计算机知识入门教材》,他忽然抬头问:“凤河叔,你不是说,您干这一行哩都是启动资金老紧张,不待见给人家下家现钱吗?您这一回哩房不是包人家单位哩家属楼,而是您自己盖了卖,也就是说,您要是盖成了,房就是您老板自己哩了,对吧?”
楚凤河点头:“对,你啥意思猫儿?”
猫儿说:“我哩意思是,俺小叔干哩活儿就是值恁多钱,没法再便宜,您老板他其实也知道俺小叔干哩活儿值恁多钱,可他手头老紧,不想给俺小叔恁些现钱,对吧?
那,您签个合同,胡永顺给俺小叔一部分现金,其他部分,您最后用房子抵中不中?”
楚凤河看看柳侠,俩人都楞住了,他们从来没想过这种付款方式。
楚凤河脑子迅速转了几圈,然后有点兴奋地对柳侠说:“我现在就回去跟俺老板商量,你跟猫儿您俩合计一下,看如果俺老板同意,您打算要哪栋楼哩房,用房抵顶和给现金哩比例您打算咋分。”
楚凤河刚一出门,柳侠就抱住猫儿狂揉了起来:“大乖猫,你怎么这么聪明呢?哈哈哈,这下这个工程跑不了了。
乖猫你不知道,小叔刚才说那话的时候看着正气凛然,其实心里快怄死了,那么多钱啊,如果我不干,就成别人的了,其实如果不是有规矩在那里放着,哪怕只有三分之一我也愿意干啊!三分之一也比我做一个大沙盘挣得多啊。”
猫儿明明得意的不行,却故意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说:“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呢,工程就在咱们家门口,你们还没正式开始上班,这么好的时机,如果揽不住这个活儿,你肯定得遗憾一辈子。”
柳侠在小家伙脸上亲了一大口:“还是你了解小叔,真是一只大乖猫。”
猫儿把另一边脸转过来:“嗯。”
柳侠在这边又亲了一下:“mua,聪明又能干的大乖猫。”
猫儿忍不住地笑,搂着柳侠的脖子撒娇,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嘿嘿,小叔你才是最能干的,我就是瞎想一下,活儿都是你干的。”
电话突然响起来,猫儿跑过去接,他刚拿起话筒“喂”了一声,里面就传来一声怒吼:“姓柳的,我的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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