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他离开小叔不过四个多小时。
看到猫儿发现他之后居然停住了脚,柳侠揉了下冻得发红的鼻尖,说:“还不快过来,看啥?不认识小叔啊?”
柳岸拉扯着自己脖子里的围巾,甩开大步跑了过来,:“这么冷,你来干啥?”他说着,已经把围巾给柳侠围上了。
柳侠拽着围巾不想要:“我不冷。”
柳岸强硬地推开柳侠的手,把围巾给他围好,把半截脸都给包住:“家里又没车,你咋来咧?”
柳侠说:“我给饭准备哩差不多了,就去街上随便转转,结果碰到米勒太太,她要去参加一个什么聚会,看到我搁路边,她以为我也要进城,就问我要不要搭顺风车。”
柳岸攥着柳侠一个手,拉着他往自己的车那边走:“你搁外头等了多长时间?”
“我将将到,五分钟都没。”柳侠说,偷偷地动了动几乎没了知觉的脚趾头,“猫儿,我不知咋了,今儿特别想吃巨无霸,要不咱不回家吃饭,去吃麦当劳吧?”
柳岸打开车门,先把柳侠给按进副驾驶位上,然后自己迅速上车,启动了车子后,马上打开空调:“中,你系上安全带。”
在到达麦当劳前,柳岸先在一家小店买了一杯热牛奶,一大杯热牛奶下肚,柳侠觉得自己的脚趾头有了知觉。
吃完麦当劳,柳岸一分钟都没有耽误就开车回家,一推开客厅的门,他就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柳侠讪讪地笑着,拦着猫儿不让他往厨房去:“嘿嘿,我玩游戏太入迷,蒸排骨哩时候忘了,给锅蒸熰了。”
柳岸推着柳侠:“熰就熰了,只要你没事,快去吧,用热水洗把脸。”然后,他自己进了厨房。
切好的菜装了两个小盆,案板上还有切了一半的甘蓝;灶上的蒸锅被烧得微微泛着金黄色,掀开看,里面涂抹了豆腐乳的排骨,挨着盆边的那些都已经焦黑。
柳岸攥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柳侠在卫生间,用热毛巾捂着脸,心里有点忐忑。
猫儿去上学后,他就开始慢慢地料理食材,腐乳排骨必须要蒸烂一点才好吃,所以他十点钟就蒸上了,却在神思不属中忘记了往锅里添水,蒸上后他想事情又出了神,等他察觉到不对,他不知怎么放在锅盖上的一块毛巾都已经被烤成焦黄的了。
柳岸看着柳侠洗了脸,又看着他换上家居服,才开口和他说:“小叔,咱俩还得谈谈。”
柳侠好像很迷茫地说:“谈啥?马上一点了,你再不走就迟到了。”
柳岸说:“第一节是我搁h大哩选修课,我没打算拿那边哩学位,就是随便听听,去不去都没关系。”
柳侠只好说:“那,你说吧。”
柳岸扳过柳侠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小叔,和异性恋相比,同性恋者的处境确实艰难,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视同性恋为猛虎野兽,欧洲好几个国家都已经允许同性恋结婚,美国好几个州也正在修订有关同性恋的法律,即便是不允许同性恋结婚的国家和地区,大部分也修订了以前有关同性恋的法律条文,不再把同性恋当做犯罪。
当法律不再把一种行为视为犯罪的时候,就意味着这种行为是合法的,所以小叔,你别再恁害怕,我没事,”
柳侠讷讷地说:“法律是法律,人情是人情,何况美国人大部分都信仰基督教,基督教可是把同性恋当犯罪的,几千年的信仰,没恁容易改变,我一想起你周围都是给同性恋当成罪恶哩教徒,就有点担心。”
柳岸这两天连门都没出,就和柳侠在一起,柳侠心里难受归难受,却也踏实,毕竟,猫儿就在他眼前,平安,快乐。
可当柳岸今天离开了他的视野,柳侠的心瞬间就揪紧了,他忽然想起了柳岸小时候的事,就因为和猫儿是同桌,一个比猫儿大了好几岁的孩子自己磕了下脑袋,猫儿就被那个孩子的家人围殴,那些成年人把猫儿摔进污泥里,用脚踹他,每次他挣扎着刚想爬起来,就又被踩上一脚……
那还是在柳家岭,那还只是几个愚昧无知的女人,猫儿还有他们一大家人护着,猫儿的罪名还完全是莫须有;
而现在,猫儿在一个离家万里的地方,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是一株没有根的浮萍,猫儿的罪名还是曾经从法律层面被确认为罪恶,从风俗人情上最被人忌讳的,当他离开,猫儿如果被欺负,他甚至都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的人。
而他,甚至不会知道猫儿正在经历什么。
柳侠的心当时就被恐惧攫获了,窒息一般透不过气来,他一分钟都不能再等,关了火穿上衣服跑出家门,他想看见他的宝贝,他想带他回家,他想抛开这个偏见就可以杀人的世界,以后带着猫儿,就守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可当他站在m大安静的校园里,看着几个像是特意来此参观膜拜的人们,还有说说笑笑从他身边走过的m大学生,他的心渐渐冷静了下来。
这是全世界许许多多精英学子都投之无门的地方,这是猫儿梦寐以求的生活,这是猫儿实现他人生理想的起点,他怎么能够就因为那可能而来的伤害,就让猫儿放弃这一切?
柳侠在m大校园里徘徊了一个多小时,依然想不出一个万全之法。
可当猫儿的身影在教室的窗户上闪现出来,他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连串猫儿欢乐的笑脸,在柳家岭小学的窑洞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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