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相较之下,他对这些道士的态度其实还算不错,谢长临心里暗叹了一声,不愧是苏忏的家,果然人杰地灵。
妖魔是维护天地秩序诞生的另类,而妖魔界专门就是为了培育吃人,吞仙,让世道不那么太平的沃土,所以最是讨厌道貌岸然的君子和没什么心机的好人——可偏偏道士修行久了,总是容易两样都沾。
倘若是平时,对于这些群聚的草食动物,谢长临见一个便直接掀翻一个,更何况清源观里头居然还有胆敢挑衅,拿着桃木剑与朱砂符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着实勇气可嘉。
“你们观主一般什么时候回来?”谢长临自以为的和颜悦色即便在洛明看来也有几分惊悚,难为与之接洽的沈鱼还能保持一分得体的笑容。
“若照往常推算,大典之后宫中设宴,陛下兴许还会留观主叙叙旧……今日或许回不来了。”
沈鱼手里还抱着瑶光,这娃娃不认生,和谁都亲近,此刻正将一张小脸搁在沈鱼的肩膀上,朝谢长临傻乎乎的笑。
“今日不回来?”谢长临眉心一皱,“祭天大典是人间盛事,太傅,我们也去瞧一瞧。”
“……”洛明心道,七月半后的祭天又有“家祭”的意思,只不过皇帝的家有些大,所以排场不可免,顺便祈求下半年的风调雨顺和五谷丰登……你一个毫不沾边的外人去瞧,有什么意思?
只不过他与谢长临相识太久,了解这人说一不二的脾性,苏忏就算忽然暴毙,他也能杀进黄泉道把三魂七魄拘回来,强塞回去,何况人、妖两界交好的情况下,只消禀报一句,谢长临还能被请为座上宾。
故此,洛明时常觉得心累,当初要是没遇上谢长临,当个自由自在的麟毛野兽不好么?!
“唉……”洛明终究只是叹了口气,这才道,“明白了,我去安排。”
“等等……”谢长临忽然喊住他,从脚边堆积的法宝里掂量出一个最为稀少且有能耐的递过去,“包好了,就当我给大楚皇帝带的礼,别落人口实。”
洛明一时汗颜,他虽说想到了不能空手,但至多递个名帖。此时到场,祭天大典就算还没开始,想必也已经到了最后的准备阶段,众臣位列两侧,只等国师和帝王登场——谢长临算是插队的,礼部得罪他不起,但也没道理终止祭典来款带他,最多安排个还不错的位置,让他远远呆着。
但若名帖换成法器,礼部可不敢乱收,必然要先找人鉴定,此人地位低了,撑不起大楚的颜面,还容易得罪谢长临,纵观朝野,若非国师卓月门,就只有苏忏这个放权在外的修道王爷——更何况卓月门还得住持祭典,分不开身。
谢长临此举可谓一箭双雕,心思深沉的不可预测。
只是……主意再好,想必礼部侍郎的心里都有个疑问:为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便装简行——莫非今年这天祭不得?
午时已近。
大楚向来天气晴好,难有阴雨,炽烈的阳光从褴褛而无生机的云彩中整个儿的暴露出身姿,颇有点积愤已久的意思。
满朝文武穿戴整齐,从头到脚裹了个密不透风,心里想打赤膊,表面上却还要寒暄一句,李大人你这顶戴不错,王大人,你这补子好看……虚情假意的一派和谐。
苏忏每年都会在腰封中藏两颗冬暖夏凉的蚌珠,一颗自己用,一颗带给苏恒,两兄弟相隔不远,算是并肩从远处托着身里外六层却不显臃肿的衣服,手执竹简慢慢走过来,看样子,似比这些站着不动的官员还要从容一些。
不出所料的,今年国师又迟到了。
苏恒站的高,对着祭坛,下首只有两个位置,一个自然属于苏忏,另一个则空着。
她微微打了个哈欠,嘀咕着,“早知道晚点来了。”
苏忏想笑,微微弯了下眉眼,他双手拢在袖中,规规矩矩的跪坐着,指腹在鎏金尺八的花纹上慢慢拂过去,将那百年间不断磨损又重新雕刻的花纹简化了,慢慢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雏形来。
轻轻蹙了一下眉……等人的空隙闲来无聊,苏恒的眼神本就大部分落在他的身上,这显而易见的表情变化自然逃不开帝王耳目。
“怎么了?”苏恒问。
“……无事……”苏忏朝她望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皇兄在,诸事无碍。”
鎏金尺八上两种相互交缠的花纹在他掌心里有了实质,倘若只是肉眼观来,难免受底层小儿涂鸦的影响,以为只是无关紧要的装饰,但鬼市中所藏,从不能以肉眼观之。
那纹样名为“笼”,困世间执念太深,无法入轮回之人——苏忏叹了口气,七月中遭此横祸,果然流年不利。
所谓“笼”,听起来好像并不恐怖,不过是牢狱一样的东西,关着罪不至死的魂灵。但其实世间道法浮屠分四个等级,懒散是仙人的本性,为方便记忆,以天干排布,分“甲乙丙丁”四类,甲字类为死门,丁字类为活门。
简单来说,“丁”下道印掌管轮回与引渡;“甲”下道印掌管杀伤乃至灰飞烟灭。
而“笼”纹属“甲”字类,内中所拘魂魄,要么安安分分永生永世困于其中,莫想自由,要么就只能一把打成齑粉,从而省事儿。
以苏忏对大部分道士的了解,慈悲跟麻烦同时放在面前,要是鎏金尺八中羁押的是个十恶不赦之辈,根本懒得画什么“笼”字符,还得每年修葺一次,加深刻印……直接坑死拉倒,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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