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怎么会信你啊?”宋丰丰在电话里说,“这么假。”
“说不定外婆知道我骗她呢,但她也信了。”喻冬戴着厚帽子厚围巾,在山上小步地跑,耳机挂在耳朵上,跟宋丰丰讲电话,“明天就年三十了,你什么时候回老家?”
“今天下午就回了。”宋丰丰打了个喷嚏,“好冷啊靠,张敬这条扑街,让我陪他来海边拍照!”
宋丰丰的爷爷是兴安街上土生土长的渔民,奶奶却是另一个城市的山里姑娘。她年纪大了,家里又正好留着两间老房子,干脆就回老家住着。宋英雄十几天前就回去了,山里听说下了一点雪,都在山尖上,山脚的村镇倒还好。雪线没有再继续往南侵袭,压着北回归线,开始往后撤了。
宋丰丰:“我还没见过雪呢。”
喻冬:“我见过。小时候去东北滑过雪。”
宋丰丰:“以后一起去嘛!”
喻冬笑着应他:“那就一起去吧。”
两人又说了些古里古怪的话,没什么内容,也没什么营养。喻冬跑了一圈,浑身热腾起来,小声喘气。
喻乔山站在别墅的大门外面,正盯着慢慢走回来的喻冬。
喻冬跟宋丰丰道了再见,慢悠悠收好耳机线。
“你一天到晚,怎么那么多电话打?”喻乔山的神情里带着揣测和警惕,“跟什么人?女同学?”
“男同学。”喻冬从他身边钻进院子,几步跳上了台阶。
喻乔山似乎要出门,喻冬正要推开家门,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新烫好了头发的女人也吃了一惊,看了喻冬一眼,很快低下头,一声不吭地走了出来。
喻唯英的母亲跟喻唯英很像,瘦削脸庞,五官清秀,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好看的姑娘。她对喻冬像是永远带着害怕与愧疚,平时不说话,打照面也不抬头,喻冬相信自己和她都希望对方是透明的,最好从来没看到。
喻冬侧身让了让,女人快步走下台阶,穿过院子,进了喻乔山的座驾。
喻冬说不清楚自己是否怨恨她。时间真的稍稍冲淡了怨怼,他希望这个女人是透明的,是从来不存在的,但也不是恨。是比直截了当的恨更复杂的东西,喻冬还没办法弄懂。
很快,喻冬迎来了他预想的最艰难的一夜:年三十晚。
请的阿姨都回家了,年夜饭是直接从酒店里送来的。四个人仍旧沉默地吃饭,席间只有喻乔山和喻唯英喝了点酒,碰了碰杯。
沉默而尴尬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客厅。电视上播放的晚会热火朝天,然而除了喻冬,客厅里的三个人都没有看。喻乔山拿着几份外文报纸在看,喻唯英手里四台手机此起彼伏地震动,他面无表情地按压键盘逐个回复,喻冬猜测这是在应付他那四位神秘的女友。喻唯英的母亲则在一旁跟老家的亲戚打电话拜年,说着喻冬根本听不清楚的方言。
宋丰丰给他发了好几条彩信,一张照片,配着密密麻麻的字。山里的冬季没什么好玩的,大家就围在一起烤火。他很久没回去了,亲戚们也都是说方言,有的话宋丰丰已经听不懂。他跟喻冬说起了小学时候的暑假,他跟着表哥表姐,在夏季安静的夜里出门捉蛇捉青蛙打兔子。毛竹一根根又高又俊,在夜风里娑娑摇摆,硕大的圆月挂在天上,照亮山间的小孩子。
喻冬一边看一边笑,引得喻乔山频频侧目,眼神不满。
熬了几个小时,喻冬在强大的自得其乐能力之下,终于等到了凌晨十二点和《难忘今宵》的歌声。
在喻乔山起身的瞬间,所有人显然都松了一口气。
喻冬还在低头回复准点抵达的同学们的祝福短信,回复完再抬头,发现客厅里只剩下自己,电视上开始播出春节晚会的赞助名单。
宋丰丰打来了电话。喻冬跑到阳台上去接,这时尚未禁鞭炮烟火的城市热热闹闹,一片欢腾,各式各样的烟花从城市各个角落升腾起来,鞭炮声接连不断。别墅区由于位于山上,严禁烟火,成了城市冷清寂静的一块。
“新年快乐!”宋丰丰在那一头的鞭炮声里大喊,“生日快乐!”
“新年快乐!”喻冬大声回答。
无奈那边声音太嘈杂了,宋丰丰根本听不清他的声音,干脆自顾自一直讲下去:“山里信号不好,我准点给你打电话的,但是拨不出去,短信也发不出去。今晚也是我来点炮,靠,十万响!你听到了吗!好吵啊哈哈哈哈!我爸还跟人说起你,说你特别好!我上辈子不知道积了什么福能碰到你和张敬,小学时张敬借我作业抄,中学时你借我作业抄!”
喻冬:“我当然特别好!”
“当然不是因为抄作业,他就是这么讲的,我更正了!”宋丰丰吞吞吐吐了,“是因为……因为……哈哈!”
他傻笑起来。
喻冬觉得回家没意思,喻乔山也同样觉得小儿子回家反而让他心烦。
好在喻冬根本没心思宅在家里,喻乔山要出门探亲访友,两人碰面的机会不多。他不敢带着喻冬去,他非常确信,只要喻冬不乐意,即便大过年的,也敢丢自己面子。
喻冬倒是等着喻乔山提出带自己出门拜年。他有几年没见过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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