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女修和天上那位大能一样,固执地不愿承认也不肯忘却。他们看到的,只是残魂般的楚衍,带着过去朦朦胧胧的影子。
尽管楚衍心绪不快,他也没表现出来。少年沉默地一点头,三分漫不经心三分不在意,已然是恰到好处的拒绝。
“抱歉,我认错人了。”
黄衣女修骤然一笑,自己先摇了摇脑袋,“乍一看之下,你与那人十分相似,终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我等待的时间太长太久,本以为今生今世都没有尽头,谁想最后却看到了你,也许这就是所谓天命吧。”
纤细莹白的手指伸向前方,离少年秀美面孔只有一寸之隔。
黄衣女修似想仔细扳着楚衍的脸一一细看,妄图从他身上再找到过去的时光痕迹,浅浅印痕仍是不可磨灭。
少年轻巧地避让开来,他没有不快只是冷然,万事万物不挂于心的冷然。
女修的手指颤了颤,终究停住了。
那短短一寸,犹如天渊般无法跨越不容接近,让她嘴唇颤抖面色发白。
楚衍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他还是与女修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野兽对陌生事物本能地提起警惕之意,不许对方靠近。
荡漾着亮光的眼睛沉寂了,似无月无星的黑夜中,最后一点烛火被熄灭。
女修的瞳孔黝黑深邃,看不见底也毫无光亮。
那种毫无生气又分外出尘的美丽,像无生命却太完美的傀儡,美丽得让人浑身发冷又有些孤寂的心酸。
少年没有开口安慰,黄衣女修也不需要他的安慰。他们一人站立另外一人坐下,距离极近却如隔天边。
其实楚衍隐约明白,割昏晓提升位阶一事,多半要落到这位女修头上。
眼下这美丽女修寂寞了心酸了,他可以说些体贴话语增加好感,轻而易举又不费力。
偏偏楚衍身上那种固执的倔强又回来了,他不肯服输也不愿妥协,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愿回头。
其实楚衍也明白,他这种固执太不合时宜。
面对弱者时,楚衍被讥讽被低看也不在意,横竖他最后能逐一算账讨回来。可面对无法反抗的强者时,楚衍恨不能挺直脊背至死不弯。
他若连最后这点骄傲都不剩,那楚衍还有何存在的理由?
善意也罢恶意也罢,楚衍不需要别人在他身上寻找过去的影子,再凄美可怜的借口都不可以。
少年不自觉挺直了脊背,旁边的女修根本没有觉察到。
她静默一瞬,伸手在石台上随意一划,千百件法器就凌空而起。各色光芒锋锐交织纵横,耀目华美似孔雀开屏。
“我修行三千余年,炼制过数不清的法器,现在全都在这里。”黄衣女修喃喃自语,纤指一动,各类兵刃就分门别类归拢成群。
刀枪剑戟,弓弩斧枪,种类相同的归为一起,位阶高排列在上,井然有序绝不凌乱。
这座由兵刃构筑的山峰,忽然间撤空了消失了。但石剑构筑的石台,还是安全平稳毫无晃动。
楚衍低头一看,偌大一片石台已然凌空而起,其下就是碧蓝天空灿然云霞。
黄衣女修不在意楚衍的动作,她继续心平气和地说:“但凡我铸就的法器有一丝瑕疵,我都会亲手将其毁去。能留在这里的,都是完美之作,威力比同等位阶高出三成。”
“你可以随意挑选其中三件带走,而我只要你手上那把刀。”
交易听起来挺划算,以一换三,吃亏的绝不是楚衍。
更何况楚衍还知道,在这千万件法器中位列顶端的必定是灵器。女修的骄傲容不得她说谎,在铸就法器这件事上,她就是权威就是大能。
用区区一件法器,换得三件灵器,聪明敏锐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楚衍一摇头,拒绝得干脆利落,“多谢前辈一片好心,我已经认准了这把刀,今生今世都不愿抛弃它。”
“傻子。”女修同样摇头,不知是嘲笑楚衍还是笑她自己,“这把刀已经毁了,位阶下跌无法修复。无数大能为此耗尽心思还是一无所得,更不用提区区一个你了。”
听了这话,楚衍难免心中一沉,他随后也觉得理所当然。
果然没有那么容易,世间哪有什么不劳而获的道理?他之前心中早有准备,纵然有些失望,也没觉得天塌地陷。
“我需要那把刀,并不因为它有多珍贵,而是因为它是唯一一件未能被我销毁的失败之作,是我时刻铭记在心的耻辱。”
最后一段话,已然显露出女修身为大能修士的傲骨,是不由分说也不能拒绝的高傲,高山般浓重的阴影遮蔽视线,不见前路也看不到光亮。
那是命令是不耐,楚衍已然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多谢前辈好意,这把刀我用得趁手,并不想换。法器又如何灵器又如何,我不在意外物好坏,只在意是否与手中兵刃心心相映。”
少年轻缓一笑,又忽然歪歪脑袋问:“前辈如此在意这把刀,甚至不惜花费巨大代价也要寻回此物,也因为这是前辈耗费心血最多的一把刀吧。”
“依我之见,大概前辈铸就这把刀时,曾想将其炼成仙器。可惜最后功败垂成,还是耿耿于怀未能忘记。”
楚衍忽然明白了,之前他听到的那段过往的确为真而非虚假。也许是这女修的记忆,也许是他手中这把刀的记忆,交织为一分外真实。
黄衣女修瞳孔收缩了,她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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