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与曹大人聊了好一会儿,不过大都是关于俞国的事,至于祥凤,几乎只字未提。”尚琐离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卿如仕听了这话,下意识地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看来卿府这码事和你无关。”
尚琐离微微抬眼,左眉有意无意地抬动了一下,“‘卿府这码事’?”
“卿府被棋仙楼——就是朝廷里那个,由参知政事直属的衙门——给污蔑了。现下卿府上下只有我逃了出来。虽然通缉是少不了的,但好歹还没被押去皇宫。”卿如仕说着说着,突然脑内一闪。
莫非……参知政事秦大人,不过是个幌子?污蔑卿府这么劣性的事,要打着本人的名号来,岂不是很容易暴露自身,难道秦大人当初就没想到卿府会有自己这样的漏网之鱼?
没过多久,卿如仕收回思绪,道:“玉笙,”他毫不避讳地抓住尚琐离的手腕,“故友重逢,当予大礼。这次啊,你不妨看在咱们交情不浅的份上,帮我一把!”
不用他细讲,尚琐离也明白,所谓“帮他一把”是什么意思——他正被棋仙楼通缉,“帮他一把”,无非就是给他提供一个藏身之地。
“多年前,你把我从湖里救了起来,这次换我来救你,倒也无伤大雅。”
卿如仕傲然一笑,明白了尚琐离的好意——掉进湖里那次,本来就是他把尚琐离推下去的,何来救命之恩一说?
“客官,您要的药材已经准备好嘞!”一个打扮酷似酒店小二的男子从医馆里悠哉游哉地荡了出来,并朝尚琐离手中塞了一袋东西。
尚琐离微微颔首,笑着谢过他,而后转头,问卿如仕:“我需在附近采购点东西,你可能独自逃出城门?”
卿如仕爽朗地点了点头,“不在话下!”
尚琐离挪步后,又顿了顿,回头提醒卿如仕:“小心点儿,出了城门就在森林入口处等我,尽量别被其他人看到。”言罢,他便从容地往天坛大道走去。
卿如仕望着他的背影,原地伫立许久——觞鹭时期的尚琐离,举止间总会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种笨拙感,背部也以不影响美观的程度微微驮着,大概,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摆出个乖巧弱势的形象,好让大家都不会因他来历不明而起疑心。
而当下,尚琐离已不再是觞鹭,于是他又如当年一般,腰板直挺,步履轻盈,一眼望去,恰是一位霞姿月韵的翩翩公子。
卿如仕还没在城外森林处等多久,便看到尚琐离与一身着淡土黄色素衣、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同走了过来。
那中年男子对尚琐离恭恭敬敬的,一问才知原来是尚琐离的线人,名为源溪。
源溪走在前头带路,卿如仕和尚琐离则在后排并肩而行。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当初谦久、修兰和旭国为何要联手对付瑶瑟?”卿如仕见气氛沉闷,便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尚琐离轻描淡写地回答他:“当年,这三个国家的星象家一同观测到异常星象,大致是,瑶瑟的帝星,也就是新太子正式即位后,瑶瑟的帝运有独自闪耀、冲破其余三国帝星的征兆。”
“呵,自家的皇帝比不过瑶瑟,就想到以多欺少、先发制人了。”卿如仕下意识地冷笑道。
尚琐离只是微微闭上眼,脸上神色似笑非笑,看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那几个星象家具体观测到了什么、三国灭亡瑶瑟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苦衷,我不得而知。”突然间,他的双眸间闪过一道狠厉的目光,“我只知道,灭门之仇,不可不报。”
卿如仕一看气氛不对,知道自己无意中提到了对方的痛处,但开都开口了,就这么停下来,也不像是他卿如仕的作风。
“之前看你脸上的泪痣不见了,还以为是皇弟之类的亲戚。现在呢,这颗玩意儿怎么又回来了?”
“盼香阁里有的是妆粉,找个质地比较湿滑的,也就看不出来了。”
“好家伙,我都被你给骗了,”卿如仕说道,“不过你装得可真是天衣无缝呐,当晚看你身子僵了僵,还以为是真被我给吓到了。”
“……”尚琐离顿了顿,“我那不是装的。”
“哦?”卿如仕稍稍弯腰,侧着头,好与尚琐离视线齐平。
“我当时忍得可辛苦了,才没直接扇你一巴掌。”
……
“哈哈哈,你是怎么跑出盼香阁的?早先去那儿找你,结果老鸨告诉我,你已经死了,没把我连着吓昏过去。”
尚琐离从衣衫间掏出一颗淡金色药丸,“我留了制毒书籍,并仿照某位名医的笔迹,圈点出了潇湘锁的制作材料。”他收回药丸,继续道,“本来,我不指望老鸨有这心思去制毒,谁知道,盼香阁里居然有人一早便将我视作眼中钉,恰好着了道,我也就省心了,不用再想其他办法。”
“既然你千方百计地想要逃出盼香阁,那当初为什么要进去?”
尚琐离不语,只静静地盯着他。
卿如仕瞧得出来,自己是太会挑问题了,对方估计在怀疑他图谋不轨。
“你不用紧张,现在卿府上下都被关起来了,我也成了个通缉犯,后台没有,线人更没有,怎么跟你斗?”
尚琐离波澜不惊的脸上还真起了反应,似乎放松了一点警惕:“我的目标,只是你们祥凤的枢密使,也就是曹文景,他手上没准有俞国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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