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如旧,成熟许多。浮宵却一眼不多看,更不看流宛难得羞透的脸色,自解缁衣,极快给流宛披上转身。
“多有冒犯,施主恕罪。”浮宵冷淡道,等着流宛自整好。
“……你会对每一个人都如此?如果今日不是我,对谁都会这样做?”流宛欣喜若狂地质疑。
“是。”浮宵斩钉截铁道。
“姐姐以为我当真会信?既如此,你为何不多看我一眼?”流宛道。
浮宵淡然道:“由你。不过不想冒犯。”
浮宵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波动,却是在流宛心中浇了泼冷水,冷热交加,悲喜难言。
“……我知道了。”流宛道。自己整好衣裳,身周浸染熟悉清香,虽还添了缕檀香,但也不妨碍她陶醉心安,心猿意马。
上一刻是悲,下一刻是喜,现在是心安难舍。这个人就是如此牵绕她心绪,左右她情绪。当年分别,心被生生挖去了一块,只有浮宵回来,才填得满。
“姐姐冷不冷?”流宛问道。
浮宵摇头,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流宛也不好多作缠磨,想起以往若是这般天气,大抵是拥着浮宵在窗前看雨,说些情话,说些闺中私语,总会将浮宵逗得面红耳赤才作罢。
如今……可是如今呢?
流宛亦沉默,她如今希望碧青晚些来,甚至不来。不复往日缱绻,总还是相伴的,总还能多看几刻浮宵背影。
清瘦而如松柏挺直,平静看着亭外。唇色浅淡,伤痕泛白。即使仍无法忽略那道深深伤痕,却无损那份如莲湖般的沉静,无损她真正沉淀的清水之美。
眉梢眼角依旧青山藏秀,而今带几分清凌。泪痣一如初见惑人,流宛总欲伸手触碰,还想将唇寸寸吻过那伤痕。
可是浮宵的神情,好像远到了她永不能及的地方。
无法伸手,无法触碰。唯一能做的,缓解思渴的,便只有痴痴望着她。
不知痴痴望了多久,那人终于回首,平声道:“施主再会。”见到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视若无睹。
流宛方才听到盖在雨声中的脚步声。
“姑娘!”有人快步跑近唤了一声。
流宛无暇顾及,问道:“姐姐当真不会离去?”
浮宵道:“诳语是罪。”
流宛咽下本来想说的话语,难离不舍道:“再会。”
碧青冲到亭中,见浮宵怔愣,浮宵神色沉静,淡然对她合十颔首,随后撑伞离去。雨雾霖霖,如同消失在一片烟波浩渺中。
即使浮宵已走远,背影将要看不见,流宛仍怔怔望住她的背影,连晓枝唤她也不知晓,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才回过神来。
“回吧。”流宛道,根本没心思追问碧青方才说了些什么。
碧青却是难言神情,问道:“那……姑娘不带她回来。”找了这么久,在她面前连那两个字都不敢多提,好容易找着了,流宛就能这么轻描淡写地放过?
“她还未原谅我,不肯跟我走……不过,总有一日。”
当夜沐过,枕着浮宵缁衣和衣虚抱睡去。
好梦如旧。
第111章 故人
第二日晨起,屋外仍下着瓢泼大雨。乌蒙蒙的天气,难免给人心情亦蒙上一层灰暗。
浮宵如常晨起随众做课。
等到早斋该开,殿中人安静散完,她却跪在蒲团上,迟迟不动,诵咏心经。
等到诵完,缓缓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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