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邻跟着扬了扬唇角,直线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并没有做过多的寒暄就结束了这场简短的对话;这举动使得他们的关系看起来似乎很熟稔,又似乎只是点头之交的客套,颇惹人遐想。
当初秦少游入职面试,姚若邻不在国内便交由副总代为谈话,那位姓廖的副总早将情况实时转述给了他知道,惊讶也早就惊讶过了。此番当着公司众人的面故意来这么一手,正是坏心眼的想耍一耍秦少游——他一望见廖副总便往人堆里藏,有意躲谁似的小动作,姚若邻在背后看得一清二楚。
偏不让他如意。
果然秦少游去地下车库取了车出来的时候,在路边停了一会儿,廖副总的座驾变成一个看不清的小黑点,才慢吞吞地踩下油门。一是为了避开姚若邻,二是为了避开神情暧昧的同事。他心里盘算着等下开到半路上,就借口说车子出毛病了,推掉中午的约,省得在饭桌上被人追问不休。
电话他也不是很乐意打,怕那头当面提起,只好在微信上说。消息一发完,就把手机丢副驾驶座上,准备折回公司。
但还没调头廖副总就亲自找他问情况,他瞟了一眼锁屏上的微信消息,不敢晾着领导,正准备重复事先编好的理由圆过去,铃声又响了。秦少游赶紧把车停好,接通了,廖副总热切又和蔼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小秦啊,你现在开上哪个路段了?我去接你啊。”
秦少游被他开门见山的一问,立马明白了廖副总此刻正跟他部门同事在一块儿呢。平时不见领导这么关心他,现在非撵着他过去,拿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姚若邻的主意。他连忙婉拒,跟廖副总打太极,两个人扯皮扯了半天,电话那头突然换了一把嗓音:“秦少游,你真不来?”
姚若邻虽然在笑,但语气不太和善,听着有些风雨欲来的味道——廖副总那条微信原本是他想发的,却不知秦少游何时拉黑了他。
“我……”秦少游莫名地脊背发凉,暗忖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更何况对方还是开薪水的大老板,于是口风一转,谄媚道:“我自己打车过去,不麻烦廖总和姚总了。”
倒霉催的花钱叫了拖车行来把车拖回公司,自个儿又掏腰包拦辆出租赶过去赴鸿门宴。
姚若邻这一回倒不是故意整秦少游的。他不久前去国外找方祁连玩,住在他名下的私人小岛上天天陪着他吃海鲜烩饭和蔬菜沙拉。海鲜烩饭是当地的特色,调味奇怪不说,夹生的米还险些噎着姚若邻;蔬菜沙拉则是方祁连那女友的减肥餐,她吃什么分量,方祁连就得陪着吃什么分量,不然她一个人凄凄惨惨的没法坚持。方祁连明面上百依百顺,逼着姚若邻一起同甘共苦,夜里就爬起来和他偷偷蒸一碗鸡蛋羹解馋。
方祁连那自学成才的厨艺比丹尼尔亘古不变的老三样还恐怖,姚若邻被齁得怀疑他打蛋时加的是海水。吃过一次之后就敬谢不敏,白天跟他女友一条战线,啃生菜叶子;晚上馋了就听经典相声《报菜名》,学古人画饼充饥。偶尔还会想起曾经和秦少游吃的烤肉,孜香酥脆,咸淡适中,连熟红的色泽都掌握得刚刚好,光看一眼就诱得人食指大动。
他一下飞机就倒时差,从睡醒到去新公司上班还没吃上一口中国的饭,正好廖副总私人设个宴给他接风洗尘,他想了片刻,对山珍海味,鲍参翅肚提不起劲,颇想吃一顿火锅。廖副总便载着姚若邻去了游乐园附近的广场。
紧跟着就碰到了秦少游部门里的那一群人。
秦少游被穿旗袍的服务员引着朝庭院深处的一间包厢走。这家火锅店从外面看就是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进门一堵照壁,刻着极其风雅的店名,绕过去以后便是人造的小石拱桥,九曲流水在桥下摆了一个风水局,锦鲤悠闲地摇着尾巴游弋。
穿过中庭是接待普通食客的大厅,寥寥几桌,看不到什么烟火气。
姚若邻挑的包厢位于这个大院的主厢房方向,服务员掂着黄铜手环在镂花的木门敲了敲,里头有同样旗袍打扮的小姑娘开门。秦少游站在门外一望,八仙圆桌看着不算大,中央放的也是老式的黄铜炉子,锅里已经涮上了肉,咕嘟咕嘟冒着白气,姚若邻在那缭绕的白雾后头拿帕子压嘴角,鹅黄色的丝帕衬得他唇红齿白,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艳丽一点。
屋子另一侧没阖上窗户,栏杆底下是一片假山池子,檐上的瓦通了暗道,飞瀑般流泻下的水线也带着蒸腾的雾气,远景宛如一处飘渺的瑶池仙境。姚若邻一打眼瞧见秦少游站在外边,站起身招呼他进来坐。同事们纷纷给他腾空位,约好了似的把姚若邻旁边的位子空出来。如此一来,这一方仙境里仿佛只剩姚若邻一个,一颦一笑就好似池子里栽种的花幻化成了人。
色如春花。
这一句词放在姚若邻身上,那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秦少游恍了恍神,好半晌才慢条斯理地入座。姚若邻翻过一个青花瓷的酒杯,亲自给他倒酒暖身,秦少游绷着脸,从牙缝里生硬的挤出一句话,轻得只有姚若邻能听到:“你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干嘛还非要我来啊?”
酒只盛了八分满,剩下的两分添了肉桂,姚若邻目光流转的双眼睨着他也只说了八分实话:“他们跟我说,这一顿你请客。那你人都不在,吃完了谁买单啊?”
剩下的两分藏在心里:你越躲,我越是要亲近你,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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