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用饭一向也不拘什么食不言之类的规矩,有时候辜七说话,裴池总也是会应她的。这会,她就忍不住提了丰城一事。“殿下,我今日听说丰城……被屠。”
裴池是早她几日就得知了这件事情,遂点了下头,沉声道:“朝廷的大军还要两日才能到。”朝廷出兵的消息已经布告天下,泱泱大军从京城至封门关至少也得半月,可这即便两日后到了,也是救不了丰城百姓了。
“……”辜七便再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想起丰城将领先前是被沈括大肆更换过,不知道这又跟今日的祸事会有多少关联。转念她又想到了五皇子裴治为这次大军的左都统,当日传闻五皇子因开罪了沈括而遭皇帝嫌恶,人人都以为裴治要被幽闭至死。这回的出征,真可算是让裴治重回了权利争夺的中心。许皇后和周贵妃又再次势均力敌了。
裴池见她一直凝眸不语,“在想什么?”
辜七道:“我在想……之前到底是什么叫五皇子开罪了皇上。”
凡是总要有个原因,若非今日五皇子用血书请战,又有皇后的彻夜长跪,恐怕人这会还被幽闭着。
“你想知道?”裴池问。
辜七听他这么一说,就明白他必然是知晓其中底细的了,因而开口叫他告诉自己。
裴池停顿了片刻,“……裴治府上有一侍妾,因发生了些事,那侍妾死在了裴治王府门口。那日,沈括的马车正巧路过。”这番话,当日傅老也当个稀罕事说过,沈括的的确确是跟裴治失宠于皇帝有关。可那事绝不是表面的这样简单。他又紧接着道:“沈括便因此而认出了那个侍妾的身份……”
辜七心中“咯噔”响了一下,裴治的一个侍妾能叫沈括认出什么身份来?何况这件事又怎么会叫皇帝如此震怒?辜七此时倒是隐约有个猜想,可又觉得太过匪夷所思,因而催着裴池继续往下头说。
“这是当日莲夫人流落在外的女儿。”裴池道。他面色平静,说这些事的时候只好像跟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可这又怎么会跟他没有半分关系,皇帝会这样震怒,想来就是莲夫人跟他的血脉了。“那人怎么会流落在外,又成了五皇子的侍妾了?”辜七想到当日太后同自己说的那番话,可想而知皇帝最爱之人唯爱之人就只是莲夫人,沈括这么一个养子都能叫皇帝如此宠信,更何况是亲生骨血。五皇子非但与亲妹luàn_lún,又致她惨死,皇帝如何不震怒。这么一说,倒真是解释了为何五皇子为皇帝厌恶。可辜七想不明白,既然当年莲夫人和皇帝重逢过,这孩子又是在重逢后有的,理当不会再有流落在外一事,这又是怎么回事?
裴池看着她,大约也是猜到了她此时心中的疑惑,索性搁下了筷子,“不是我母后。”
辜七抬起头看他,见裴池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无甚波澜,她极少听他提起先皇后。辜七以为,他心中也是怀有恨意的,毕竟他也险些葬身火海。可是裴池却是很平静,神色从容同平常根本没有半分不同。
“嗯。”辜七不知回他什么才好,语滞了起来。
当年,阮莲刚出生的女儿被人掠走,皇帝又惊又怒,头一个怀疑的人便是先皇后阮菡。皇帝的冷漠和猜疑以及无穷无尽的流言中伤逼死了阮菡,最后自焚在了弦乐宫。
“怎么又不说话了?”裴池笑了一笑。
辜七抿着唇,也不想再将话题引至旧事上头去,因而道:“五皇子文弱,为求起复铤而走险上战场倒是还能理解。可戎勒毕竟……”
裴池看她的眼神又再深了一分,没想到自己这么个娇气的王妃还能有关怀战事的心。
“殿下!”辜七正巧抬头,看见裴池眼中的惊诧之色便娇喝了一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难道就不容许我关心时事了么?”
裴池摇头笑,接着又对她道:“许皇后既然走了这一步棋,五皇子这回肯定不会再有差漏,立个功回去也未可知。”
辜七便觉得这话大有深意,朝着裴池看了一眼,再联想其他种种,心里头便有个大胆的揣测。“殿下难道是说许皇后……”
那日派去棋连镇的侍卫已经传了消息回来,丰城一夕失手被夺的确有异,其中端倪就指向了许皇后。只是线索并不明朗,还不能坐实了。这等不坐实的话,从来都不会从裴池口中出来的。因此就此打住,再没往下头说了。
用过饭,裴池去城外巡视兵马,辜七照例要小睡一会。她刚睡醒起身,就听屋子外有呜呜咽咽的哭泣声,还不止一人。拂玉便道:“是魏大人的妻妾,奴婢早同她们说了小姐这会在睡午觉,让她们晚些再来。她们偏是不信,非要在外头等,等着等着便又都哭了起来。许是觉得王妃不肯见她们,奴婢几个已经去劝了几回,都没用。魏大人的正妻乔氏还带头跪了下来,如今一大帮的人正哭得好生热闹。”
魏决的夫人辜七是见到过的,她夫君非但是裴池身边的得力之人,更可称得上是朋友。因而这乔氏也会来辜七这走动,不算勤也不算疏。可乔氏跟辜七是两种性格之人,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的贤淑做派,也不是那等活络会奉承的人。因而辜七同她关系也就一般,眼下听拂玉说她领着妾一大帮人跪在外头哭,真是纳罕极了,“来了几人?”
拂玉没耐心数,见挽玉这会子进来就脱口问道:“外头多少人来着?”
挽玉垂着眉眼想了片刻,确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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