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池此时正在人群当中,自然也是将周围一干人等的议论全都收入了耳中。他眸光微闪,神情淡漠,只好像此时那些人所说的都跟他无关一般。可仔细去看,神色当中还是凝了一股讥讽。
实在是可笑,他的父皇因猜忌他私下叫人掳了他的正妃,却因为指婚塞了个侧妃而博得了个慈父尊荣。
站在裴池身后的国字脸侍卫压低了声音道:“都准备好了。”
裴池不再多看,转过身朝着小巷子的深处去。他身边约莫跟了六七个人,一一陆续跟了上去。
此时此刻外头是个热闹景象,辜七在小院子当中是一概不知道。
被困在这的这些日子以来,她人倒是更加惫懒了。如非必要就歪在小榻上坐着,很爱犯懒,困了便眯着眼睛打个盹。
那日她朝着那丫鬟狠狠告诫了一番,颇是有成效。至少从那之后那丫鬟是安静了下来,等闲不开口说话。这么一来,屋子当中就尤其显得安静起来,更甚至是可说沉闷了。
辜七是没心思在旁的上头,一心念着皇帝的赐婚,只是她也出不去,只好备受煎熬。其实,也好在她心志坚定,旁个软弱一些的,被拘了这么说天,又有夫君要迎娶新人过门,只怕哭都要哭死了。可她却不然,虽则是不爱说话了,可心情还算平稳,没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你好笨,你笨死了!”
“笨!笨!笨!……”
这发出声音来的正是前几日沈括送来的那对鹦鹉,被挂在窗子前。大约是一公一母两只,总是时不时的就拌起嘴来。
辜七先前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鹦鹉,知道都是娇气的,难养得很。若是要教会说话也颇废心思,教的也大都是吉祥的话,要么吟个诗什么的也是常有的。
哪有像这两只一样,竟还能这般……互怼。
辜七听了两日,总也有些厌烦,想不通沈括打底是打了什么主意,寻了这东西来给她。
“你将这两只鹦鹉端出去晒晒太阳,总是闷在屋子当中也是不好的。”辜七从未养过这东西,哪晓得什么好不好,不过是随口寻了个借口叫人将它们给挪动出去。
那圆脸杏腮的丫鬟迟疑了一下,还是依照着辜七的意思去办了。
辜七见与她要出去,便也站起了身子,走到窗台前。窗子外面贴着墙根的地方正是小苗圃。正值春日,今年的倒春寒来得凶猛,许多草木还未抽出新芽。如今辜七所站着的这扇窗子下头,就有个老花农在侍弄花草。
这不过是昨日辜七随口说了一句喜欢窗外种几枝月季,谁想到今日便真有人来了。她因站着,所以此刻便是在俯视这底下劳作的花农。看了一阵,倒是勾起了想开口说话的念头,正待开口,目光却扫见沈括已然从外头过来了。
沈括恐怕是早她些就看见了辜七的,此时也不朝正门的方向去,径直朝着辜七所站的这扇窗户前来。他停在窗前驻足,神态柔和的开口道:“现下种了,等个两三个月便能见到开花了。”
辜七直觉是不喜他说这话的,就好像笃定了她在两三个月后还在此地一样。“沈都督想的可真是长久。”
沈括对她格外宽容,便是这样的横眉冷对也不动怒,“于你,我自然是想得长久的。”
仔细琢磨,这话中可真是带着歧义在其中的。辜七拧紧了眉头,目光从他脸上收回,转过身朝着屋子深处去。“七七,我记得我们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情。如果你忘记了,便再由我带着你一样样重拾。”前世,是他享受着辜七的爱慕,从未去体会过她为此不断坚持下的辛酸。
等到如今他设身处地,才真正感受到前世她所付出的心血。
而沈括,也就好似能越发深切的感受她前世的绝望——当时他明知马车上有辜七,明知道辜荣会对她下手,可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
她应该是知道那些事情的了,她的死是因自己而起,而在最后也正是他选择了为大局而袖手旁观。她知道真相……会如何的震颤和绝望?
沈括见辜七的那架势便是像不肯理她了,下意识的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似乎今日她不做出回答,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走的了。
正当这时候,外头有人来报:“都督!宫里头出事了!”
辜七趁着这档口,瞬间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挣脱了出来,心有余悸一般搁在了自己身后。
沈括则先是侧过身,而后目光示意那人继续。
“二皇子……逼宫了!”
沈括脸色微寒,心思略微一转,便已经知道这里头必生了事端,否则二皇子十拿九稳的太子之位,何必如此。
“如今只还有四百侍卫护着皇帝的寝宫,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都督须得带兵去救驾!”
若是往日,沈括便已经阔步离开了,可这时候却是停顿了片刻,转过身朝着窗户内的辜七深深看了一眼,“记住我说的话。”
而辜七显然也没仔细听这话,耳畔全是刚才那手下所说之话的回响——二皇子逼宫?
怎么会忽然发生了这事?
今日不是……那日子的么?
辜七心中为此而按不住的激动,不禁暗想,既然都出了这样的乱子,是不是那婚事也就被搅合了?她满脑子都是想的这事情,浑然不觉沈括早已经离开。而窗子外头的老花农站起了身,就挡在辜七面前。她眼帘微垂,还真是没有发觉异常。
却还是那个提了鹦鹉出去的丫鬟重新折返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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