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池抬着幽深的眼眸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辜七见他这种神情,深感得意,“我自小对气味敏感,刚才那两人身上带了一股子……那个味儿。虽然浅浅的,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住我。”
“那两人只有一半勒戎血统。”其实韶王殿下也是个极为爱净之人,可饶是他,都并未闻见辜七口中的那味道。而真正的勒戎人身上的气味的确是有别于常人,这正是那个部族天生的记号。
“殿下放心,若不是我的鼻子,旁人未必能闻得出来。”辜七稀奇为何韶王要同这些人往来,转念想到当日去丰城途中,沈括也一路见过那些勒戎人。勒戎百年来都在西北一带为祸不断,近年更是数次侵入关卡,对边塞百姓烧杀抢夺,简直是十恶不赦。
“殿下,当日沈括也曾数度会见勒戎人密谈。”辜七之前在京城从未见过什么勒戎人,也正是那一趟才知道了他们竟然有次气味特征。
在她上一世的记忆当中,后世皇帝驾崩,天下大乱时就有勒戎部伺机突破关卡,一路南下,劫掠数城。辜七觉得很有必要同韶王提个醒,原本是没什么机会的,没想到正撞上了那两人。
裴池忽听她提起了沈括,自然而然的将目光落在了辜七的脸上。他缓缓开口:“丰城本就是阻绝勒戎部南下的重要关口,沈括此趟一行已将那里领军将士都换成了自己的党羽。”
“其心——昭然若揭。”辜七咬牙接了话。
裴池没出声,陷入了沉默。
沈括如今势力之大,便是几位夺嫡的皇子都要忌他三分,这回的丰城之行为达目更是设下了几桩冤案。朝廷不是没有向皇帝谏言的刚正官吏,可下场大多凄惨。而一路以来,沈括日益得皇恩浩荡,权势滔天,手中实权无人能匹及。如今他手握丰城命脉,其心诚然可诛,可只消皇帝信他一日,他便仍旧是天下兵马大都督,不会有半点变化。
桌案两侧各放了一盏一人余高的落地七星飞鹤灯,一共十四盏蜡烛将室内照得亮堂堂的。两人寂寂无声,更是将此屋平添了几分清幽,秋夜凉风习习,夹杂着水面吹拂而来的湿意。辜七觉得有些冷,下意识紧了紧领口的衣裳。
裴池从桌案后站了起身,“回碧霄堂吧。”他又朝着外面道:“去给王妃取件披风来。”
不一会,挽玉便从外头捧了银红面绣桃花披风进了里头,披在了辜七肩头。而那边,裴池却阻却了兰涧要为他披上的外衣。裴池非但觉得不冷,还略微觉得有些燥热。
两人一齐往碧霄堂的方向去。辜七一路上闷闷的不说话,倒是裴池说了一句:“那儿……本王一直在盯着。”
“……?”辜七先是一愣,侧过头来斜看着裴池,顿了一顿道:“父皇为何如此深信他?”她的眼中,好似正有两簇火苗在跳跃燃烧,将要把这一身冰肌玉骨都烧得滚烫而通红。
裴池思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是因为莲夫人。”
辜七凝眸想了会,确定这是她对这个称呼闻所未闻,“是什么人?”
裴池此时走路刻意放缓了步距,好让身旁人跟上,“王妃不知道莲夫人并不奇怪,她在这世上的痕迹早在十多年就已经被人刻意抹掉了。然而,这并不代表有人会忘记她。而她的养子,自然就受到了诸多优待。”
这话的意思,分明沈括就是那位莲夫人的养子,而那个记着莲夫人不忘的就是……皇帝了。
辜七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宫闱秘闻,要知道这辈子、上辈子,她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回事。可再仔细想想,又仍是觉得……不合常理,不过一个养子而已,如何会让皇帝如此。不过转念功夫,她心思一动,养子就一定就真的是“养子”吗?
辜七看了看裴池,见他嘴角轻抿,到底是没敢将这话脱口说出。
沈括不过是莲夫人的养子便能得到皇帝如此隆隆盛宠,而裴池身为堂堂三皇子,却早早就被赶至封地,不甚重视。两相对比,自然是天差地别。辜七不知他现在陡然的沉默是不是那原因,轻声细气的道:“殿下有朝一日定能尽除宵小,还河山以清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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