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七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抬起头朝他道:“殿下还不去忙吗?”
裴池是忙中偷闲,只想在她这坐一会再走,这时问道:“周夫人回去了?”
“我让她回去了。”辜七愣了一下,迟疑着反问:“殿下怎么知道她来过了?”转念才想到今日早上他走了没多久周氏便来了,想来是那个时候遇见的。“她倒是有心,送了些自己描的花样来。”
周氏带着赎罪的心理,对待辜七只有尽心尽力的,恨不能借此表明自己一心只向着韶王妃的立场。
辜七等了半晌没得到回应,这才抬起头来,却发现裴池一直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可刚一接触到自己投过去的视线,他又迅速收拢了目光。
她有些愕然。再看裴池,却见他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半点异常。
又说了会话,裴池就要起身走了。
辜七总觉得他有些不同,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穿过窗子朝着外面看,直至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拂玉见自家小姐失神,也悄然站在了她身后朝着外面看去,好一会才出声询问:“小姐,怎么了?”
“……”辜七摇了摇头,具体她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可是她心中就是隐约有一种感觉,裴池知道是她了。她这会已经知道是自己了。
这样想着,辜七不用握紧了手中之物,心内焦虑不安了起来。
如果他知道了,他会如何对待自己?
——
并州永年城。
是夜,沈括魇在梦中不得清醒,那梦中景象光怪陆离,一幅幅画面鲜活的在他眼前游走。这些事情他明明没有经历,可他却好像十分清楚的知道,画面当中的男子就是他自己。
正当他迷失在其中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后面娇软软的笑喟:“你来啦——”
他立即回头,只见自己身后是重重迷雾,有少女站在里头,身形若隐若现,面目却是半点都看不清楚的。有种强烈的情绪再指引着他,控制着他往迷雾当中去。等到了里头,刚才说话的人却好像是消失在了雾气当中。
转瞬功夫,此间迷雾全部消散,场面早已经换成了荒郊野外的茅草屋当中。
他看见”自己“躺在地上,胸口处全是溢出的鲜血,不远处蹲着个纤弱的身影。从后面看起来是个少女,她正用手搓着雪,只是她的那一双手也早已经冻僵了,根本不能将雪化出水来。
沈括走过去,看见她面前有散落木材,木柴都是湿的,生不了火。少女压抑不住细碎的啜泣,这是寒冬腊月,她穿得单薄,唯一能御寒的裘皮也是垫在了“自己”的身下。
他看见她的手通红通红,却还在抖抖索索的搓雪,执拗的重复着一个动作,带着哭腔的说:“沈括,你别死——”
“沈括,你别死!”
这五个字一下子击中了他的心,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弥漫到他的全身,似乎每一处筋骨血脉都为之痛苦。他似乎记起来了——是她死了。
她……怎么会死了?沈括下意识伸手去抓她,可指尖才刚碰到她衣裳的时候,那少女就已经化成了一股青烟。
“不要!”他几乎是脱口惊呼。
可没有了,人已经不见了。
……
沈括从梦中惊醒,豁然坐起了身,此时就算是从梦中脱离,那种切肤之痛却还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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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寂静, 只有床帘在轻轻晃动。再远处案台上点着的檀香还未熄灭, 金猊香炉中冒出的一脉孤烟袅袅娜娜的往上升腾。
“都督……”外面头天光已经大亮,有下属在房门外轻喊。
静坐了好一会, 沈括才好似回了神, 此时,心头又涌起了一股难以摹状的怅然。
“都督。”不见房中有回应,门外那人又战战兢兢的喊了两声。
沈括紧皱眉宇,戾气的吐了一个字:“滚!”他这是迁怒, 好似没有外头那人的打断,他就不会从刚才的梦中醒过来一样。又过了片刻,沈括起身去书桌前, 那卷画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带着。此时将画卷打开,他凝视着没画出面容少女……这应该就是他刚才梦中之人。
到底是谁?
她的眉眼似乎总被一层薄雾笼罩着,让他看不清楚。只是, 这一段时日,他的梦越来越频繁,梦中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晰了。
沈括隐约觉得,过不了多久……他就全会全部记起来了。
隔了会,他出门外去, 因着刚才一喝下属跪在门口不敢出声。沈括沿着廊道朝垂花门去, 那人也迅速跟了上来, “都督, 郭正祥不肯交代, 说要见您。”
“嗤——”沈括冷笑了一声, “取郭逢的一只手送去给他,再不肯……就送一条腿。”这世间,也只有他能将这样的事说得这样随意。
区区郭逢的生死又岂会在他沈都督的眼中,天下人的生死都跟他无关。或许,只有刚才梦中那人……才是个特殊。
“是。”那下属迟疑了一下,又问:“不知……罗绛容该怎么办?”郭正祥带来的人已经查清楚了身份,是雍州韶王手下大员的嫡女。
沈括显然并不在意这人,送回去是不合适的,那样岂不是等同于明白告诉了裴池,如今郭正祥在自己这了。“先关……”他的话说至一半,忽然打住。
“带来见我。”
罗绛容是被蒙着眼来的,沈大都督手下办事谨慎,他没发话,自然不敢有人将这是何处何地透露给罗绛容,何况是让她见到沈括的真面容。
“你们、你么都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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