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接连七天七夜的通宵熬夜,任凭谁劝阻,黄夕雅不闻不问,赵渊端茶送水,全程守护,所有亲友都把他当成了自己的至亲,甚至于素不相识的林文溪的表弟表妹,也张口唤赵渊叫渊哥。
然而头七结束,黄夕雅就此在这座小城消失,走得无声无息。
“子伟临终遗言,关于文溪的只有两条。第一,希望文溪以后能娶弘轩的女儿,红颜为妻。第二,希望文溪好好地活下去。我既然认了你做义子,你就是文溪的义兄,你们两如果还有哪些不正当的牵扯,好生想想我那死去的丈夫,好生想想你们的关系!我把我先生带在身边了,不会再回到这里。你是个好孩子,你和文溪都长大了,你们的路,一定要走好。感谢孩子你这段时间的尽心照顾,啊姨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衷心祝福你。“黄夕雅留给赵渊的最后一条信息,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
林子伟的骨灰已经放在公墓,黄夕雅所说的带在身边,其实是将他的一小半骨灰缝入荷包里。有太多的问题,赵渊想问,可惜她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赵渊呆呆地坐在乡下那片荷塘,那里曾响起林文溪的欢声笑语,有他火把中动人的微笑,而今回首,芳草萋萋,夏夜正浓,斯人却不知何处。
令人眩晕的日光下,赵渊走过荷塘,荷叶正茂,连天碧绿,荷花影影绰绰,荷塘中独立一只水鸟。赵渊走过乡政府大院,那棵白杨树亭亭如盖,枝繁叶茂下是一片温凉,隐约中,他听见几个小孩童在那里嬉闹着,一如当年。
此刻县城医院的高级病房里,重症监护室中,林文溪悠悠苏醒。
第174章 (还会和自己亲吗)下毒手逼子认宗
他眼前是一张张带着欣慰笑容的笑脸,真假难分。
他看见墨谦,又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中年男子,带着银质边框的墨镜,又看见一个衣裳华丽的妇人,似乎怜爱地望着自己,而那怜爱的眼神,却更像是在怜惜她自己,或是惋惜着眼前的孩子为什么没有死去。
林文溪闭上眼睛,悠悠地吐了一口气,似乎在最后晕倒之前,他听见耳边母亲尖锐的哭声:“我把你儿子快打死了,再不来就等着替他收尸!”
是啊,自己正如一具尸体一样了,母亲的皮带如暴风骤雨一般狠狠落下,夹杂着她撕心裂肺的呼喊:“你从来就不是我儿子,你是陈天骄的孽种!子伟的死,就是你这孽种害的,你不是我儿子!”
林文溪当天返家,黄夕雅只是不断摇晃着他:“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林文溪坚持去太平间见父亲,和父亲的最后一面,何其惨淡,而如今,却是一语成谶!
“你还想查什么!很早之前,你爸爸的下属就一个个被调走,他早就知道再查下去会有这一劫难!”
“我不要安葬他,我要查出来,不查出来我死也不安葬他!”
你……林文溪,你很好,你对你爸爸说的什么?他如果死了……是了,他现在死了,你是不是称心如意了……你就只知道和那个赵渊……做一些伤风败俗,辱没祖先的事!不,你辱没的不是林家,你辱没的,是你们的陈家!”
“他不是你爸爸!他和你无关,他的遗体,我才有权处理!”百般苦劝自己的母亲黄夕雅,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林文溪惊得说不出话,望着满脸陌生的母亲。
“你是我和陈天骄生的孽种,养了你这么多年,子伟也去世了,你滚去找你的亲生爸爸去吧!”黄夕雅厉声呵斥,脸上因为仇恨而近乎扭曲。林文溪吓得跌坐在地上,良久才缓缓爬过来缓缓摇着黄夕雅的手,泪流不止。
“你不是我儿子了,你走,走到你亲生父亲那里去!“黄夕雅狠狠推开林文溪。
林文溪扑上来想抱住黄夕雅,黄夕雅却狠狠踹了他一脚,随后皮带如雨般落下,一下比一下抽得狠。林文溪不敢躲避,任由皮带没头没脸打下来,从撕裂般的疼痛直到自己已经疼得麻木。林文溪咬紧牙关,不坑一声,直到嘴角流满了血。
“你记住!你从此不是我黄夕雅和林子伟的儿子,你是陈天骄的儿子!你记住了吗!你记住了吗!”黄夕雅嘶哑的嗓音回荡在客厅中,手已经抽得没有力气了。
林文溪在昏倒之前,记得黄夕雅声嘶力竭吼着:“听着,林文溪!你姓陈,你是自己要去找陈天骄,是你自己要认贼作父!是你要背着所有人的骂名离开家!你给我记住!是你自己不孝,你爸爸走了,你都不去参加葬礼,我才打你!才狠狠打你!”又只听得啪啦一声,皮带断裂,就如同这么些年,自己和黄夕雅的母子缘分。
“不是……我没有……是你不让我参加葬礼,妈,是你……”林文溪艰难地喊出声,吐出嘴里的血沫。 而皮鞭一阵紧似一阵,直到林文溪昏沉地点头,身上的痛楚似乎才停止,而那时,林文溪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孩子,我只对你说一次,子伟最后的遗言,他希望我,希望你和弘轩,都好好地活下去……他希望……你……娶红颜为妻……但是我不想你好好地活下去!”
父亲有遗言带回……弘轩叔叔,还活着!林文溪模糊地意识到。
妈,我知道你的良用苦心,我知道你想我报仇,可是我才十九岁呀!你用这样的方式逼着我去报仇,我真地很疼,真地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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