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看了眼顾宇锋表情,邵远升立刻便明白怎么了。
当即从折叠床上弹起,他几乎是一步迈至邵彦东床边,焦躁地唤了一句:“哥!”
看着自己弟弟那个焦急模样,邵彦东露出一抹苦笑。
“哥——”唤着唤着声音便冒了些颤音,邵远升带着这些天一直以来的愧疚与歉意,紧紧抢过对方手掌握住,“你可算是醒了!”
缓缓点了点头,邵彦东用干裂的唇开口:“放心……你哥命大。”言毕,他转头看了看整个病房,注意到父母都不在,缓缓松了口气,“你没告诉爸妈吧?……不然他们又得瞎操心。”
邵远升趴在邵彦东床边,眼角控制不住地滑出眼泪。
一看弟弟那个架势,邵彦东便意识到父母应该是知道了。
就在那一瞬间,他转头瞄了眼旁边脸色难看的顾宇锋。
和自己这哥们儿相处了这么久,邵彦东能从对方那张面瘫脸上分辨出自己未知的事情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如果说父母知道他车祸的事情还不算忧心,那应该还有更糟的消息。
邵彦东沉默着用一种质询的目光望向顾宇锋,但第一次,意外地,对方在下意识地躲避他的视线。
心下立刻钻入一丝不祥感,邵彦东缓缓眯起眼。
“宇锋。”
听到邵彦东唤他,顾宇锋绷紧牙关,转向对方,开口:“我在。”
“我——”视线重新开始在整个房间跳跃,邵彦东尝试从周遭的人事物上分析自己想要的信息,“——昏迷了多久?”
“到今天为止快一个月。”顾宇锋很坦诚。
虽然心里有些准备,但邵彦东还是十分震惊。
知道邵远升在,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询问:“骆迁……今天没在?”
这问题问出时,顾宇锋下意识便朝一侧邵远升看了一眼。
但对方很显然不怎么会掩藏情绪,很快便不自在地垂下脸。
分析着顾宇锋和邵远升的反应,邵彦东心下有了些不安的猜测,但情绪上还是抱有侥幸心理:“他没住院对么?”
“你不用担心这个。”顾宇锋摇了摇头,脸上仍然是邵彦东读不懂的情绪,“他身体……很好。”
“……”
说实话,邵彦东不喜欢顾宇锋这种有些闪烁的眼神。
因为每次对方这么做,他知道对方通常有很糟糕的消息要带给他。
“对了彦东。”话题岔得有些刻意,顾宇锋也知道自己这转折打得太生硬,但他明白如果再不立刻做些什么,实在掩饰不了自己那张和参加哀悼会没什么两样的苦瓜脸,“你饿了么?医生说暂时先以流食为主,等你身体恢复得稍微好一点了再——”
“宇锋。”见顾宇锋那种脸色,邵彦东皱眉打断他,“你知道你不擅长这个。”
明白邵彦东已经彻底看穿了他的意图,顾宇锋闭眸,随后自嘲地摇了摇头。
骆迁是那种邵彦东有一点小伤小病都会守在身边的体贴类型,邵彦东明白像车祸这种事情,自己醒来而对方不在身边,顾宇锋又是这种反常态度意味着什么。
病房瞬间被三个人的沉默生生填满。
邵远升意识到在这种时刻自己居然没什么勇气面对亲哥的质问,即便当初他是那么确定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对方好。
缓缓坐上邵彦东床畔,顾宇锋肩膀微微前凹,伸手不自在地捏着鼻梁。
先前百分之七十的猜测基本上变成百分之百的肯定,邵彦东脸色渐转暗淡,半晌才用一种沉重语气开口:“他走了,是么。”
如果他父母知道了车祸,那么骆迁和他同乘的事情势必会被他们知道。
邵彦东几乎能想象自己家人在当时那个紧要关头对骆迁的刁难。
从这段感情开始,邵彦东便知道对方一直没有得到真正的安全感。
即便他一直尝试给予对方,但骆迁心下那片因为以前车祸烙下的疤痕不是随随便便用什么东西便能轻易遮掩的。
况且,那样的疤痕遍布对方全身,每日都清晰地提醒对方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邵彦东知道对方心里承担的压力。
所以对于骆迁最终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并不意外。
是的,逻辑上讲,并不意外。
但此刻……
胸口一阵相当强烈的痛意,邵彦东咬着牙愣是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什么时候走的?”克制着那几乎蹦上嗓子眼的哽咽,邵彦东微微攥紧拳,保持着理智上的基本冷静。
“大约三周前。”顾宇锋终究转头,看了邵彦东一眼。
就那么跟顾宇锋对视了好一会儿,邵彦东忽的将双肘抵上床面,坚定道:“扶我起来。”
“彦东。”看着对方说到做到的模样,顾宇锋紧忙探过身压住对方肩膀,不让他动弹,“你浑身都有伤口,快成筛子了知道么。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别胡来。”
“你手机呢?”邵彦东躺在床上,语气十分冰冷,“给我。”
“彦东。”
“他去哪儿了?”邵彦东语气里没有情绪表达,但那双眸却让顾宇锋感到刻骨的寒意。
“……”
“宇锋,他去哪儿了?”
顾宇锋用克制不住的悲伤眼神看着邵彦东。
——宇锋,我刚在医院说让你帮我个忙,其实就是我离开以后你一定别跟彦东提我去哪儿就好。你就说我没告诉你。认识你这么久没正经求你帮什么忙,这个忙,你务必要帮我。替我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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