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生气?是吗?愚鸠,因为这次是个女孩子?原来在你心里男的和女的还是有差别啊。像李伊尔那样的成年男人就怎么样都无所谓,是吗?哈哈……那你现在是打算把我当成一个男人来计较了,是不是?」
「如果是,我早动手揍你──」
「愚鸠,你说过我是你弟妹,弟弟或妹妹,都一样。」
猛然间,愚鸠头上像被浇上一盆冷水,从背脊一路凉到了掌心,使他松开了拳头。全错了,梁谕根本没明白他的意思。就像他不懂,为什么,他的少爷这时候笑得这么……凄凉?
「我早不是您的兄长了。」
愚鸠单膝跪下,变回了忠诚的骑士,他把头埋得很低,却不知道他的话比前一秒怒不可扼的大吼更加伤人。
「我会成为您的左右手。舍弃记忆、情感、自我,只依您的命令行动。我会是您的刀枪、您的盾牌,您脚下的尸身、或您身边的送终者──」
他没有抬头,只是闭上眼睛。
「我会处理好郑小姐的事。」
3.
出门前梁谕到楼下转了圈,这时他已经梳妆打扮好。明明是去见病人,却穿了正红的旗袍。合身的剪裁在他身上也硬生生地束出了一条单薄的曲线,胸前莲花爬过青白勾线,发型则挽成一个高高的髻。
一身打扮反而比西式的礼服来得更适合他,他身形小,总归更像个传统的东方女人。梁谕的妆容今天也随服装有了些变化,大大的红唇与吊起的丹凤眼──不论如何,依然也不是探病该有的着装。
他绕到西厢去,灰扑扑的影子洒在荒废的天井里。一棵茂盛的老松遮蔽了后方半开的木门,他望了一眼,却左拐,来到另一扇同侧的门外。
结实的厚木门隔绝了声息,梁谕从泛黄的窗户往里边望,一个人影正蜷缩在角落的木床上。有人替他送早饭了,但搁在茶几上的盘子还剩下几块吐司边──梁谕不禁微笑,他不知道他的老师是否看见了他,那个面墙而睡的身影动了一下,并不因为窗外忽暗的光线而翻身。
梁谕看他的眼神可以说是充满怜爱。他想起他小时调皮,在外因缘际会地认识了这个人……这人什么都不知道,却对他好,好得不得了。可惜自己当下还小,没早点发现对方的情愫,甚至喜欢上了全不相干的人。不过没关系,现在他能保护罗森了,永远的。
梁谕停驻片刻,离开前正好见到优儿从那扇半开的门前走出来。她愣了一下,见少爷向她走来,低头用小腿挡住了一样东西,才说:
「少爷早。」
这就不得不让人注意了,她脚跟后方是只全身黑的狗,伸长着脖子想靠近梁谕,被坚定地挡住。梁谕脸上闪过一丝嫌恶,哪来的狗?但优儿的袒护让他懒得干涉,反正眼不见为净,她要在这儿养只鳄鱼他都没差。
无视了狗,他从她身后看见了白子青年。确实,如优儿在青城时所说,人已经有些恍惚。大白完全不关心来者,在刚才三十秒里,只是不发一语地坐在板凳上。看过动物园里那种被禁闭许久的动物吗?除掉抓狂的,就是像他这样子,徒留一堆骨肉还成人形地浪费着空气。
关在这里对他来说好像还太优渥了点。但梁谕没空处理他,他看向优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还要麻烦妳作主他们的事了呢。老头病倒了,暂时辛苦一点,日子才刚开始。哎,妳帮我把老师的房间弄得舒服一点吧。我找几个弟兄来帮妳。」
「好的。」
「要养狗吗?」
梁谕对优儿的语气可就真是百分之百得亲切,他平淡地和她商量,似乎──她就是他妹妹。没错,他数年前就是这么跟她说的:他死了,齐优儿,我作妳哥哥。
「不知道。」
优儿犹豫了好几秒,才小声地回答。梁谕突然笑着亲了下她额头,把她吓了一跳。但罪魁祸首装作浑然不觉,沉吟了下,说:
「我帮妳问问哪个弟兄会照顾这种动物的。」
齐优儿半晌没说话,微微地点了下头。
第9章 章之九 白羽
章之九 白羽
1.
罗森在青城就已经习惯优儿的存在了。这小姑娘像个提线人偶,遇上其它梁家门的成员都表现得谦卑得和什么一样,同时间,梁家门的人对她的态度却相当古怪。再说她本身,并非没有自个儿想法,事实上她的行动一直显得奇异。但她的嘴紧得透漏不出半点风声,因此难怪别人把她当成娃娃。
一直昏睡着,罗森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今早梁谕来过一次。在窗前站了片刻,很快就走了。他比较意外的是不过多久,又有人推门进来,优儿今早给他送过饭,不知怎么没到午饭时间又跑过来。
打开的门流进一股带着阳□□味的空气,把潮湿阴暗的空间稍微暖化了点。罗森翻过身,发现是她,撑着上半身坐起。一阵剧痛让他稍稍皱了皱眉,优儿背光站着,突兀地开口问:
「很痛吗?」
「……妳他妈的,来问老子废话的?」
罗森有气无力,瞪着少女。优儿手里提着一根拐杖,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的用意。他的话使优儿「噗」地笑了出来,瓷雕似的脸居然轻易地显现出了人味。罗森不知道她来做什么──总不至于专程来看他笑话。可等优儿自己说出她的目的,他反而更懵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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