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有点多余。阎惘不但没有近亲属需要去赔付,而且他手中还握有一份由阎惘亲笔签名的遗体捐献授权书,委托人一方写着申屠离的名字。麻烦的是,阎惘生前突然撤销了遗体捐献,签署日期是本月24号。
申屠离因只和阎惘是朋友关系,虽愤怒异常,却无法把阎惘尸从江源县医院运出。日子一天天过去,阎惘尸在停尸间已经停放半月之久。这半月来,申屠离的精神和身体状态非常差,他与干饭盆博物馆馆方进行交涉要求对方出具证明,证明阎惘为救他而亡,属于舍己救人应该给予见义勇为的称号,同时对馆方展览柜不牢固引发安全事故的缘由明确责任。
再多的追究也换不来阎惘的复生。他用他的血肉身躯保住自己性命,可阎惘你知道么?“我多想死的人是我!”
申屠离在天一亮就去江源县医院等候,他要等在停尸间上班的工作人员来,他要看阎惘,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雾气蒙蒙的天,两排高大的树木遮盖着楼宇建筑,洁白的楼座只那个十字红得那般耀眼。
申屠离无力地靠着医院外侧一堵洁白的墙,颀长健美的身躯已经略微消瘦,多日未曾安眠,灵动黑亮的眼眸内布着丝丝血丝,水滴形的泪痣饱浸过咸涩的泪,凄楚形容让人不忍心打断他的沉思。
“如果他不在乎他的陪伴那该多好?那样不爱旅行的阎惘怎么会主动提出来干饭盆?如果他不对人体标本有那么浓厚的兴趣,如果他不想看阎惘毫无意义的模仿,是不是他就不会死去?多想时间可以倒流,多想能回到出发前。这一次的补偿旅行阎惘想让他高兴,可是申屠离你怎么这么自私,为什么没想过要拒绝他呢?”
申屠离等来停尸间工作人员的同时也等来陕西医学院附属医院负责接收阎惘遗体捐献的工作人员。
“你好,是申屠离先生吗,请你在阎惘遗体捐献确认书上签字!”带着陕西医学院附属医院工作牌的女士,给申屠离递去一只黑色签字笔。
阎惘生前有遗体捐献意向?为什么他却不知道?
申屠离要过阎惘遗体捐献志愿书的原件仔细盯看,“是的。笔记是他的,他签名时从不拖泥带水,一点飞出的笔画都不会有,一般人模仿不来阎惘的笔记,这份认捐书他什么时候签的?”
申屠离自己找到签署日期,是阎惘在两年前签的,那会儿阎惘正在追他。为什么阎惘不告诉他签了遗体捐献志愿书?
申屠离一时手足无措,他看着委托人一栏久久愣神,“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遗体的处置权交给我?那时我们还只是普通朋友,你早就认定要和我过一辈子了么?可是,你的一辈子为甚这么短!那么我的一辈子呢?阎惘其实我想去陪你,……”
申屠离在伤心困顿中无意识地划下他的名字,就要写收尾笔画时却嘎然而止,离字内八叉没填。他觉得那个x代表生命终结,他还是接受不了阎惘已死的事实,他觉得这么处理阎惘尸体太过残忍……
一阵风卷着零星的枯叶吹落,秋天来临。
申屠离突然感到寒冷,孤独无助的他默默看着尸柜内阎惘冰冷的尸体。接收遗体的工作人员把一块带着编号的塑料牌拴在阎惘已经僵硬的手腕上。
申屠离不自觉地抬手就要去握阎惘的手,每次阎惘那样情深地握着他,他就觉得很幸福,“阎惘,你现在在哪儿?那里不冷对吧!我知道你去了天堂……”
“先生,请注意保护尸体!”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有内涵的女士,心却是冷的,她说的“保护尸体”不带一丝感情,更没有一点温度。
“我知道,”此时的申屠离已经哽咽,他坚持维持握手姿势,却没敢去碰阎惘的一根汗毛,他手上的温度逐渐被尸柜的冷气抽走。
终于还是流下惜别的泪滴,“阎惘你竟然这么残忍连尸体也不肯留下来!”
“不,我不要尸体,我只要你,我要活生生会动会笑会和我说话还会抱着我与我亲昵的你!阎惘,我怕,我怕看不到你的样子就会记不清你的容貌,我怕听不到你对我说话就忘了你的话音,阎惘,……”
阎惘尸体定于10月10日运到浙江大学生物医学院用作人体解剖教学。
“小离,离开江源县回老家吧!生活还得继续,阎惘如果看到你这个样子,他该多难过,”霍东没有继续说下去,申屠离已经离开他走往江源县医院的方向,明天阎惘尸体也不能再见,他失去活着的目标,他什么都做不了!
霍东怕申屠离想不开,一路跟着他。这时候,接收遗体捐献的工作人员拒绝申屠离再看阎惘尸的请求,申屠离反复问对方阎惘尸为什么不运回陕西,阎惘遗体捐献志愿书上写着受赠方是陕西医学院附属医院,为什么把尸体弄到浙江去?
没有工作人员向他说明实情。
九号下午,心情激动的申屠离不自觉地走到一处冷饮雪糕批发部,他被打开卸货的冷柜车吸引去注意力。
心里对阎惘捐献遗体一事越来越怀疑,随着疑问不断上升,他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一定要在今晚把阎惘尸偷运出来,他不能让阎惘任他们处置。阎惘从头到脚都是他申屠离的!
申屠离在下午七点从他银行卡里取出所有积蓄,之后,去冷饮雪糕批发部批发了270件各色雪糕,并且以短距离运货为由向老板借冷柜车。老板看申屠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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