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张恪有些醉意,冷笑一声,嘲讽道:“我为什么要将天德压在手里,我为什么不要让他冒头。”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刘俞仁鼻子道:“他有能力有才华,何愁不能出人头地。刘公子,你既然如此本事通天,大可以让皇上不要用章年卿,啊。”
“张大人,你醉了。”刘俞仁淡淡道,不急不恼。让美姬把张恪扶回座位上。
美人儿身上浓重胭脂味儿,熏得张恪有些恶心。推开美姬,嚷嚷道:“刘俞仁,你别以为你爹把我扶在刑部尚书的位子上,我就是你们家的奴才。任你们指挥,为所欲为。”
“我呸,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张恪脸贴在在桌子上找凉意:“老子伺候过献宗皇帝,伺候过和景皇帝。要不是齐王名不正言不顺,你以为我会沦落到让你刘俞仁把我指的滴溜溜转儿的份。”
张恪吐了一口唾沫,刘俞仁眼疾脚快的避开。
刘俞仁见张恪口无遮拦,连开泰帝都骂。只好让人堵住他的嘴,从小门赶紧把人送回去。
火焰跳动,映着章年卿冷漠的神色。
有些事不愿意去想,不敢想。可,稍微想想,便一发不可收拾。
章年卿不知道张恪为什么会倒戈刘家,他是三朝元老,位高资重。完全没有道理。
他只能大胆假设,如果河道贪墨案和张恪有关呢。如果,辛勖涵的调任和他有关呢。
顺着这个思路,开始抽丝剥茧。
辛勖涵是和景二十年,从工科都给事中调任河道的,后来调任河道去修堤坝,明着是升品,暗则为贬官。
工科监管工部大小事务,品低权高,能上达视听。辛勖涵调任后,同年担任此职的是一个叫嵇玉涛的人。
章年卿顺着嵇玉涛查下去,浑身冷汗的发现。
嵇玉涛和张恪、章芮樊都认识。
准确的说,嵇玉涛是他父亲章芮樊的至交好友。
当年章芮樊两考两次未中,原以为还要等三年,谁知第二年加恩科,章芮樊一举中进士。从而步上官途到现在。
嵇玉涛便是那时与他结识,两人是同科也是同乡,感情日渐深厚。
烛火摇曳,章年卿捂着脸,顺着墙滑下去。将这几件事一串出来,答案呼之欲出。
章芮樊想把嵇玉涛扶持到六科里,在这个重要位子上安插一个自己人。并把这件事告诉了当时的吏部尚书张恪。
很有可能张恪也深有此意,两人合谋一番,在六科里挑选了最好下手的辛勖涵。
辛勖涵当然会愤愤不平。这就很容易想通,刘宗光为什么能把这个人收为己有,又是怎么指使他在河道上偷工减料。
可能,刘宗光向辛勖涵许诺过官复原职,甚至许诺河道贪下的钱他一分不要。只要辛勖涵能赶在开泰元年前完工。
两人各取所得。
章年卿起身打了盆冷水拍脸,父亲的院子灯火通明,隐隐还能听到说话声。下人们来来往往抬着箱子,母亲大约此时此刻在收拾屋子。
章年卿攥着冷帕子,望着正屋里的暖光。
他很清楚的明白,父亲向他撒谎了。
并不是百岁老人设计了章芮樊,而是章芮樊设计了那位百岁彭祖。
或许,不用设计,只需遮掩一部分事实。沉痛的告诉‘彭祖’河道堤坝不牢固的事实,黄河每年春汛必发洪水,十年里八年都是如此。
可这里的河坝才完工不到两年,章芮樊没有借口让户部再拨钱。
名不正言不顺,只能把这件事捅出去。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不要让百姓受苦。
所以才有了和百岁老人的一场戏。
以此为噱头,召集乡绅集资,召集民力,力求花最小的代价弥补过错。甚至达到以正视听,将这件案子送到皇上面前。
章年卿毫不怀疑父亲是想杀了辛勖涵的。父亲到河南地界后,和辛勖涵撞见应该不止一次。
许是辛勖涵挑衅过,许是父亲只是单纯为绝后患。更或者是,刘宗光把父亲任命书日期作假的事情捅给了,恨章芮樊入骨的辛勖涵。
章年卿喃喃道:“难怪,难怪皇上避过内阁拟票还能被人知晓,辛勖涵还能被劫囚。”
父亲恐怕将这件事写信告诉过张恪,而张恪因为某种原因告诉了刘宗光。
可章年卿不明白,难道张恪不想杀辛勖涵吗。他才刚在新帝面前站稳脚跟,不管是调任一事,还是父亲任书作假一事,都与他逃不了干系。他不怕吗?
到底,他是不是刘宗光的人呢。
不对,不对。不能这么想。
刘宗光肯定是不想留辛勖涵的,这么一来和张恪的出发点不谋而合。
这么说,刘宗光是用其他事让张恪倒戈的。
是什么呢?
父亲的任命书?
金银财宝?
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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