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孙媳?”老夫人的眼睛瞬间亮了,抖着干瘪的嘴唇,“好啊,好啊,祖母总算等到这一天了,就是即刻撒手闭眼也了然无憾。”
吴鸾感到很崩溃,围着老夫人团团转,“西席,西席啊!老祖宗,不是孙媳,是西席!”
老夫人被吴鸾转得头晕,一把将他巴拉到一旁,冲云绝招手,“好孩子,过来给祖母瞧瞧!”
云绝怔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走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拉起云绝的手,眯着眼上下打量,满意道:“好,好!手虽然大了点儿,但是个齐全孩子。我们鸾儿是个有福分的,今后有你照顾他,祖母也能放心了。”
吴鸾小的时候曾找道士算过命,道士批了八字,说吴鸾姻缘不顺。当时吴家还不以为然,吴鸾作为圣上唯一的正经小舅子,想跟吴家结亲的人能从侯府大门排到城门楼子,怎会姻缘不顺遂?
不过为了去心病,吴家还是早早地为吴鸾订下了亲,订的是朝中御史柳琛家的嫡女柳亦寒。柳小姐自幼雪肤花貌冰雪聪明,比吴鸾大一岁,两家门当户对,极是般配。吴家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婚期定在了五年前的元月初八。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眼看快要迎娶新媳妇了,吴鸾的娘亲,文忠侯夫人急症而亡,吴鸾要守孝三年。数着手指头快熬到了日子,吴家都开始准备新房了,吴鸾的老爹又挂了,吴鸾又要守三年的孝。生生把柳家的小姐等成了二十几岁的老姑娘。
婚期一拖再拖,吴家又有不见嫡子不可生庶子的祖训,这让想抱玄孙的老夫人落下了毛病。其他事儿上,老夫人明白着呢,就是一沾孙子婚事就犯糊涂,有时见到了平头正脸的生面孔就会叫人家“孙媳妇”。
此刻老夫人握着云绝的手絮絮不止,“你既嫁过来,以后这侯府就由你掌家,有丫鬟下人不省心的你只管拿出当家主母的风范来,该发落的就发落,别因为新媳妇就不好意思的。祖母也没有别的念想,就盼着你们好好地,赶紧生个俊秀的小玄孙给祖母抱抱。你看你,太瘦了,得好好补补,回头祖母让人给你拿点儿燕窝过去,你让丫鬟每日炖给你吃,最是补人的。这女人调理好了,才好生养。……”
吴鸾听着觉得瘆得慌,赶紧拉开老太太,让丫鬟凌香送老夫人回屋。再看云绝面色青白,衣摆上隐有血迹渗出。吴鸾一叠声唤来小厮,去请府里的郎中。
云绝躬身,“不必了,云绝可以自己处理。”
吴鸾只道他是害羞,也不敢勉强,忙让人收拾了一处院落,送他去休息。
云绝枕着手臂躺在檀香木雕花滴水大床上,他对新环境非常满意,他住的小院位于侯府的东南角,整洁清幽,院外一片桃林,再往南就是侯府的院墙,方便他翻墙进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他将右臂伸到眼前,手腕中间有条几难察觉的红线,隐藏在肌理深处,以看不见的速度在往上一点点爬升,如今已升至小臂中央。他叹口气,拉下袖子盖住了胳膊。
不一会儿丫鬟送来了午膳,满满地摆了一桌子的粥碗,云绝抻脖看去,有百合红枣粥、玉田香米粥,荠菜粟米粥,燕窝粥,桂花五仁粥……就是不见一点儿荤腥。这个草包国舅还挺细心,可惜没用对地方。云绝撇撇嘴,只能胡乱灌个水饱。
府里侍妾们听闻自家侯爷带回来一个楚馆小/倌儿,纷纷气得柳眉倒立。侯府里有八名侍妾,有吴鸾以前的贴身大丫鬟,有大街上看对眼儿后勾搭上的,也有当礼物送来的。吴鸾虽然fēng_liú,但是个念旧又有担当的,但凡啃过的绝对不会亏待。
这些女子跟了吴鸾,倒也都死心塌地。毕竟自家爷身份卓然,世袭了文忠候的爵位,又是当今国舅爷,人长得俊秀挺拔,对女人也温柔和善。
只是女人多了是非多,拉帮结派,明争暗斗,让吴鸾甚为头痛。谁成想云绝的到来,让平日里斗得跟乌眼鸡一样的女人们放下了恩怨,空前地团结起来。
流苏是绸缎商贾家的女儿,最是泼辣,当下撸胳膊挽袖子,“好好的爷们儿都被一个男狐狸精给带坏了,当咱们姐妹几个都是死人么?”
众人一呼百应,个个摩拳擦掌,只有秋蕊坐在软塌上绣汗巾,懒得跟她们起哄。她比吴鸾大三岁,本是吴鸾的贴身丫鬟,从九岁起就跟着吴鸾。吴鸾十五岁那年初通人事,喜她温柔稳重,便收入房中。
其余七人带着各自的丫鬟一行浩浩荡荡十余人直奔云绝住的小院儿。
正在游廊里喂鹦鹉的吴鸾,吃惊地看着自家娘子军风风火火,气势汹汹地从眼前经过,平日里看见他好像苍蝇见到臭鸡蛋……啊不,是好像蜜蜂见到鲜花一样的围过来嘘寒问暖的莺莺燕燕们,竟然没一个跟他打招呼的。
吴鸾心中大感好奇,忍不住扔下鸟食,跟在队尾去一探究竟。
云绝的屋门紧闭,一众花红柳绿将小院儿挤得满满当当,叽叽喳喳吵闹不休,比集市还热闹。
屋内琴音“铮”地一声穿破云霄,竟将满院吵杂压了下去。琴声时而婉转时而激昂,低吟处百转千回,似清溪蜿蜒;高亢处荡气回肠,如惊涛拍岸……众人在琴声中如醉如痴,全然忘了此行的目的。直到琴声在最高处戛然而止,只留余音绕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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