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留连一向怕老师,走在余希声边上就成了同手同脚,余希声见他实在别扭,从身上翻出一块德芙巧克力,塞给他吃了。这小孩拿到吃的了,马上放松了,这一点跟他哥是一模一样。余希声算是摸到这兄弟俩的脉门了——一个字,吃。
郭留连主动说:“老师,你先给我哥打个电话吧,省得你白跑一趟。”
余希声点头,说好,郭留连就露出沾上巧克力变得黑乎乎的牙齿,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
“巧克力好吃。”郭留连舌头在牙齿缝里扫了一遍,再舔干净指尖上沾着的巧克力,完了还说,“老师,以后你想知道我哥的消息,我都跟你说,比如隔壁村那个王春花,我随时报告他俩最新进展。”
余希声摸摸郭留连的后脑勺,心想孩子说什么呢,看着傻乎乎的。这时电话接通了,他注意力转移到手机里传出的声音上,不去管郭留连口中的王春花了。
但罗让的电话只接通了一瞬间,传出一声“操”,以及铁棍击打的背景音,然后就没声了。余希声被那一声“操”震得耳膜发疼,再要细听,已经只剩下“嘟嘟”的忙音,之后接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了。
眼看快到家了,郭留连仰头望着余希声,好奇地看着他反复拨打电话的动作,眼睛睁得很大,问他说:“老师,还没打通啊?”
“没有。”余希声笑道,“估计在忙。老师学校还有事,你回家乖乖写作业,老师明天再来。”
郭留连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余希声,还恋恋不舍地挥挥手,余希声皱着眉思量罗让的事,见他回头又舒展开来,笑着问他还有什么事。郭留连说没有,然后舔了舔嘴唇,余希声就懂了,告诉郭留连说,明天还给他带巧克力吃,郭留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我不跟别人说。”郭留连很老道地说,“老师你放心。”
余希声笑了笑,挥挥手让他赶紧回家吧,于是郭留连终于能放心地回家去了。余希声目送他进了家门,转过身,面沉如水,先是又拨了个电话,只听那个标准普通话女音说“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仍然拨不通,他也没办法,就先收起了手机。
余希声往学校走,路上一颗心总是定不下来,想来想去不放心,走到岔路口,正好看见朱老三开着卡车准备把一车玉米都送城里去,就挥挥手把人招过来,问能不能捎他一趟。
“余老师啊。”朱老三一看是他,痛快地点了头,“行啊,上车吧。”说着赶紧停下车,探过身去把另一边车门打开了。
余希声上了车,朱老三一边转方向盘把车拐向进城的方向,一边问他:“余老师去城里干嘛呢?”他想起昨晚见到罗让抱着余老师的情景,就没个正形地调侃,“不是去找罗让吧?”
余希声一愣,朱老三见他愣住,自己也纳闷了:“真叫我说中了?”
余希声笑道:“没想到老三你能掐会算。”
朱老三摸了摸鼻子,心说余老师不能无缘无故特地进城找人,肯定是罗让那坏小子在外头有事了……诶不对,不会是罗让在外头有人了吧!
朱老三本来是自己瞎猜,结果一往这个方向跑,就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神情也越来越凝重。乡村学校来个城里大学生当老师多不容易,罗让这个不懂事的小王八蛋辜负了人家余老师,余老师一气之下回娘家了,孩子们还要不要上学啦?
朱老三认为自己想的问题很现实,心里那叫一个愁,脸上更不好看了。
余希声见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提醒他说:“注意路。”
朱老三转头看他,神情认真地说:“余老师你放心,罗让敢对不起你,我帮你治他。”他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座椅缝隙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往余希声手上一拍,拍着胸脯打包票,“真要抓到他不干净了,我把他按住了,你来。”
余希声听得不明所以:“我来做什么?”
朱老三露出一个发狠的表情,手上比出一个下刀的动作:“阉了他!”
第5章
朱老三告诉余希声,他知道罗让在哪。
“肯定窝那儿打牌呢。”朱老三信誓旦旦说,“要是不在,我帮你把人找出来。到时候你也别急,”要是没在打牌,那肯定是没干好事去了,“余老师,你是文化人,你躲远点,要出手的时候喊我就行。”
余希声跟不上他思路:“出什么手?”
朱老三却以为他是羞于再谈这个话题,毕竟是人家家丑嘛,于是忙道:“不说了,不说了。”
怎么又不说了?余希声刚想问出口,朱老三话头一转,开始问起他家小孩的学习情况了,余希声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同一时刻,太平县公交总站。
罗让丢下手上的铁棍,刚想说话,没由来的□□一凉,不由觉得邪门,下意识左右四顾,心说哪个孙子在背后算计爷爷呢,千万捂紧了马甲别让他的火眼金睛揪出来。
“城西帮”七八个人歪七扭八爬起来,被他目光扫到时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摆出防守的姿态。可架势再漂亮,下盘不稳依然白搭——有几个腿抖得跟筛子似的,站都站不住了要。
反观“城东帮”,几个小年轻已经飘起来了。他们这是大获全胜啊。看“城西帮”还敢不敢抢他们地盘、砸他们的车!有人啐一口唾沫,摩拳擦掌准备走上前来,但罗让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别动——这是先礼后兵——尽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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