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歌乐哎哟哎哟叫个不停,从小这妹妹下手就没轻重,他又不敢跟妹妹动粗,只得一个劲儿讨饶,整张脸皱成一团,委屈得无以复加:
“我这不是想多陪陪他嘛,他心里不痛快说出来不就完了?跟我说总比跟那个南蛮子说好吧……”
李安唐大大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顺便抬脚照他屁股给了一下,没好气儿道:
“有你这么陪的吗!月叔叔突然要淮栖哥哥跟着巡诊不就是为了让他躲开戥蛮?用得着你尾巴一样跟着?你怎么光长饭量不长脑子呢!有那闲功夫不如练练枪!真到要紧时候看你那花拳绣腿怎么保护淮栖哥哥!”
说完总算松开手,看着哥哥被拧得通红的耳朵有点心疼,可又觉得不解气,抬起腿来冲他胯骨狠狠一蹬,李歌乐耳朵刚好受点,没来得及多揉两下便被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我怎么花拳秀腿了,师父说我进步挺大的,真出什么事我豁出去命不要了也要保护淮栖哥哥!”
李安唐呸了一声,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撇撇嘴道:
“亏你还有这骨气,你要真那么稀罕淮栖哥哥,就干点男人该干的事,要我说啊,你现在这德行,要跟那南蛮子比还差一大截子呢!”
李歌乐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撅着嘴不服气道:
“你咋也拿我跟那家伙比!他有什么好跟我比的!”
李安唐双手抱胸冷笑道:
“咋就不能比?无论他动机是否险恶,至少他只花了几个时辰就打动了淮栖哥哥,还顺利潜入大营,甚至直到现在都完美隐藏了计划让我们完全暴露在明处,事事受阻,他是个可怕的敌人。可你费尽心思十几年也没能让淮栖哥哥明白你的心意,到了要用到你的时候你就知道整天吃睡玩,你若有他这份胆识和魄力,哪还轮得到他兴风作浪?哥,就算你不能做个爹和师父那样的天策,也至少该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言罢又欠身拍拍李歌乐肩膀,认真道:
“老实说,你这幅样子,就算再花上十几年,淮栖哥哥大概也不会看上你。”
李歌乐像傻了一般呆呆盯着李安唐,也许别的人说出大天来他也不会信,可安唐不一样,他们兄妹和淮栖是一同长起来的,彼此之间太过了解,李安唐从未对他说过半句跟淮栖相关的话题,一半是因为女孩子家难以启齿,一半是有些话不好直说。
可如今这太过直白的话语让李歌乐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这仿佛是种宣判,比任何责骂都更让他心如刀绞。
“安唐……”他小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太多不甘和屈辱:
“你实话告诉我,如果是你,我和戥蛮,你选谁?”
李安唐叹了口气,转身像是要离开,却在踏出门前停下来,幽幽道:
“反正不是你。”
语毕便关门出去,留李歌乐一人瘫坐在屋里,丢了魂一般半天没有反应。
他脑子里有一瞬间想逃,他想起上次收拾东西要回凉州的事,想起淮栖生气地说他懦弱。他甩甩头,觉得眼眶发热。他一直不敢面对面告诉淮栖他的心意,他害怕,怕淮栖毫不犹豫拒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或许他心里早就明白,自己根本配不上淮栖,只能不停用想当然的方式缠着淮栖,做许多没意义的事,只为了能再多靠近淮栖一点。然而不知何时开始,他与淮栖之间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也许曾有机会将它填满踩平,可他却不敢,硬是无视了它,由着它越来越深,终于无法逾越。
淮栖可能会离开他的恐惧让他一刻都不敢放松,以为只要紧紧跟着便能永远,可他渐渐跟不上了。这其实和戥蛮并无太多关系,他明白。
明白,却如无胆鼠辈般,半步都不敢迈出。
李歌乐眼里噙着泪,咬着牙不让它流出来,扭头望向床头的矮柜。
矮柜的第二格里有个棉布包裹,里面有颗白豹子的牙,是他求他爹为他弄来的,那是淮栖十几年心心念念最喜欢的东西。可那颗牙已经安静地躺在那里很久了,他始终没有勇气送出去。
他喘着粗气站起来,走到矮柜旁,轻轻拉开柜门,从第二格抽屉里拿出那个小包,攥在手里发呆。
已经没有机会了,一切都开始失去意义。没有奇迹,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重新来过。李歌乐想。然后默默将脸埋进了双掌里。
李歌乐在房里一直呆坐到天色擦黑,他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有什么东西被生生剜走了,手里始终攥着那装着白豹子牙的布包。他揉了揉眼睛,屋内光线暗下来,什么都看不太清,外面渐渐多了些走动声音,快到吃饭的时辰了,在校场练了一天的兵现在也陆陆续续回营房粗略擦洗,往常安唐也是这个时辰回来,可今天她却还不见人影。
李歌乐叹口气,也罢,他现在似乎没什么脸立刻面对妹妹。他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里衣口袋,那里装着个小小的机关零件,是淮栖小时候为哄他回凉州随手送他的,他贴身带了十几年了,每每硌得怪难受的,可他舍不得拿出来。
身边尽是这些冰冷的物件,林林总总的针头线脑,不过是些孩子玩意儿,可每一样对他来说都是无价珍宝,对淮栖而言却什么也不是。
对淮栖而言,他这个人是不是也一样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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