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张佑是个满怀抱负的朝气少年,公孙执去南林游历时结识了张佑,便要请他跟他去南明王宫去朝纲为官,当时的张佑心中有些动摇,他知道公孙执其实并不是贤明的君主,公孙执缺少了一份赤诚,这些百里捻也知道。
他决定跟公孙执走的时候,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百里捻脸色很难看,追他出去,劝他不要去南明,劝他等下去,劝他再等等,会有贤明天下的君主等他辅佐,可是张佑不听,他认准了公孙执,觉得能靠一己之力带动公孙执,让他成为贤主。天下哪有贤明无缺的君主,他会改变他,这是张佑的原话。
只是如今,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张佑攥着拳头,复杂的眼神看着百里捻,而百里捻也尽是苍凉。
张佑:“从那时开始,你就开始布你的棋了吗?从那时开始你就要灭南明了吗?”
百里捻:“比那更早,与你相识之前,就开始了。”
听到无任何否认的话,张佑咬着嘴唇,紧紧攥着的拳头突然松下来,他凄笑一声,眼角有泪坠落。这段他以为的君子之交,再最开始就不够君子,他也不知该怨百里捻,还是该叹息,最后只剩一滴无可奈何的眼泪,他缓缓抬起头,泄气一样开口。
张佑:“去邺陵杀你的人,是我派去的。”
百里捻薄唇轻启,带着长长的叹息,“我知道。”
在莫湮查出铁面人的消息时,知道铁面人只跟西昭相关,他就猜测出派遣铁面人去邺陵杀自己的人是张佑和越洆。那夜是邺陵八年之祭,能知道自己会出现在邺陵的人没有几个,自己的人不会有问题,赛戬和赛戬的人也不会有问题,可是谁还知道自己和已亡的大姜有关呢?
只能是张佑,只有张佑才会顺着老西昭王和公孙执的毒查到自己头上,只有张佑才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抓住抓住蛛丝马迹。张佑是聪明人,不会猜不到他的来历,而他更知道只要百里捻在,这个天下就不会太平,西昭和北晏都不会有好下场,他身靠着西昭,站在西昭的立场,他应该去杀他的,就像百里捻会拦下去搬救兵的他一样。
“你怨我吗?”张佑突然开口。
百里捻抬起眸子,眼底掀起涟漪,有几分无可奈何,“怨你,也不怨你。”
“那你怨我吗?”同样的问题,百里捻问张佑,眸子带着难以言表的情绪。
张佑对上他的眸子,突然凄然一笑,坐回到了座位上,斩钉截铁一个字,“怨!”
百里捻垂眸,张佑抬首,“若你之前也如现在这般坦然,不会是这种结果。”
这话到了百里捻耳中,他却笑了一声,看向张佑的眼神中,如同同在南林的时候,对弈抚琴,执笔丹青,“若我坦白,你还会跟公孙执走吗?”
张佑皱起眉头,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过,若百里捻坦白他是大姜旧人,张佑还会去南明为官吗?还会跟公孙执走吗?张佑不能肯定回答,他那时太过明朗,总觉得他能解决任何天下难题,说不定还会劝着百里捻放弃旧恨,他根本就不能回答百里捻。
百里捻笑了,“你还会去南明,你还会搅进天下这个泥潭中。张佑,我说与不说,没差别的,只能是这种结果。”
张佑无言以对,他看向百里捻,问出了他最后的问题,“你是谁?大姜王室?”
张佑只猜出了百里捻是大姜旧人,当年三诸侯国攻陷大姜,一把烽火烧尽邺陵,虽说大姜王室和朝臣百官都断魂大火中,可是说不定就会有几个能逃掉的人,张佑猜想百里捻就是逃出来的大姜王室,只有王室的人才会想着为国报仇,才在天下搅动风云,只是他不知道百里捻到底是何人,这是他最后的好奇。
百里捻眸底苍凉,他张了张口,本不想回答的,还是说出了口,语气轻缓地仿佛听不到,“我原姓姜,只改了一个姓氏。”
“姜捻!”
大姜亡国君主姜捻!大姜最后一位少年君王姜捻!被人诟病丧命火海的大姜王上姜捻!
张佑瞪起眼睛,他还真没想到百里捻就是姜捻,越洆曾怀疑过百里捻就是姜捻,张佑还笑着否认,姜捻之死人尽皆知,手无寸铁的少年怎么会逃得出漫天火海?张佑瞧着面前这人,看到了他眼角的红痕,那是被灼烧过留下的痕迹,张佑突然明白了。
“你……你是大姜旧主……”
他怎么才想到呢,百里捻自带的贵气,举手投足的王者之气,对天下各事的淡薄,骨子里带着的傲气,绝不是普通之人所执,他曾是天下之主啊,即便大姜破败,他曾为君为王俯瞰天下的傲骨,不会因大火而消失,也不会因大姜的灭亡而消散殆尽,张佑怎么才想到呢。
张佑还在目瞪口呆着,这个真相让他有几分难以缓和,可是对面的人却一脸淡漠,没有人知道从九五之尊到江湖浪子的凄凉,他也不想对任何人谈及,邺陵的大火烧尽了他的心肠,他早已不再是话苍茫的少年,他已是苍茫本身。
百里捻垂下眸子,“赛戬已经修书给了越洆,答应出兵援助西昭,不过要留你下来。”
张佑愣住,不知道百里捻这是何意,疑惑的眼神撒向了百里捻,百里捻重新开口,话语中带着张佑没能体会到的凉意。
“越洆接了书信,最快的速度回了信,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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