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为什么我们总是死不了呢?”
绯樱闲被这样问着,看着鼬终究无可奈何地将这张未完成的画像卷了起来,然后似乎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却让她恍惚不已。
她不自觉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声音缥缈,带着茫然失措的虚幻:“谁知道呢。”
鼬叹了口气,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桌案的东西。绯樱闲安静地注视着他修长干净的手,慢慢地走上前去跪坐在廊下的青石板上,伸手握住。
这只手骨节分明;握上去的时候,是和光因为紧张而汗湿的手完全不同的干燥温暖。她伏下身去,托着这只手放在嘴边,尖利的獠牙露了出来,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摩擦着。
鼬只是看着她贴在自己手背上的侧脸,静默不语。
“他死了。”她神情痛苦地闭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而下,打在鼬的手背上,又顺着手背的起伏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他死了。”
你为什么要看着他去寻死?
她的问题,不言而喻。
绯樱闲久久没有得到回答,也停下了摩擦。她顿了片刻,稍加用力,鼬就感觉到了她的獠牙重重地刺下去,几欲扎入皮肤。
他还是不忍心,用了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对着已然陷入魔怔的绯樱闲温言说道:“这可不行,你会死的。”
绯樱闲被泪润着的绯红双目迷茫地看着他,脸颊上湿了一片。
鼬松开手,也顺势将另一只从她的手中抽离,用红色的绳带在卷好的宣纸上打了一个绳结,推开了桌案。
颓然地倾靠在旁的绯樱闲在长久的静然之后,看到他的双脚踏着青石踩下,映入眼帘。
鼬站在她的旁边,双手笼在长长的袖子里,盯着她之前走进的门说:“你又带了人来?”他的语气像是在征询,但是其中的意思确实完全的笃定。
绯樱闲并不言语,只慢慢站了起来,循着进来的方向走回去。
“绯樱桑。”鼬喊住她,带着含蓄的不忍,“他并不爱你,你其实是明白的吧。”
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与绯樱闲亲密无间,相依为命的样子,但是他的情感是假的,他温柔的言语是假的,他揽住她的手指是假的。
真是奇特的人。
这并不是说他是在骗取谁的感情。
他似乎在用尽自己的努力,花费所有心血,去编造一个谎言,来达到自欺欺人的目的。
他好像在竭尽全力地想要说服自己——你爱着眼前的这个吸血鬼。
这样他才能够坦然地待在这个吸血鬼身边,接受她把自己变成非人类的怪物的身份,维持着仅有的理智去寻找一个能够共存的求生方法。
甚至在知道自己迟早会堕落成没有理智可言的吸血鬼时,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她的庇护,然后自杀一样地以人类的身份死去。
鼬无事时便猜想,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被纯血种咬伤之后无法可医,或许是不会陪伴着绯樱闲从吸血鬼的地盘逃脱的吧。
他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保留着对绯樱闲的恨意,以死解脱。
“他大概到死都没有原谅我吧。”绯樱闲说着,在骤起的风中露出落寞又凄迷的笑容。
她直直地开了门走出去,毫无留恋。
一个男孩子站在门外,安静乖巧地等候着,这就是鼬之前感觉到的气息。绯樱闲径直走开,没有招呼那个孩子一句话。
他却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只对着仍旧站在原处,黑发长袍的鼬腼腆地一笑,深深地鞠了一躬就去关上了门。
院墙隔绝了视线,但鼬仍能知道,那孩子追随着绯樱闲的脚步,跟着她一步一步地被森林的重重阴影所吞噬。
那个男孩子身上,有若有若无的熟悉的味道,以及绯樱闲的气味。
喝下了纯血种血液的吸血鬼猎人的后代,不过似乎并没有成为吸血鬼……那就只能是,单方面的血液供给?
真是讽刺的关系。
鼬重新站到了回廊上,看着被自己搁置在桌案上的画卷,伸手拿起来重新展开。
那个没有完成的人像脸上,仍是让他喟叹的空白。
他又将绳带扎了回去,没有整理残留的桌案以及上面的笔墨工具,只拿了画卷绕过正中间的居室,去了左侧边鲜少进去的房间。
这里却完全是现代的装潢了。松软的羊毛地毯,宽大舒适的沙发,雕花鎏金的灯具,刺绣的窗帘下摆细密的流苏被风吹起,扬起了好看的形状。
沙发背后的落地窗被完全打开,鼬将手里的画卷放在沙发中间的茶几上,走过去关了窗户,将逐渐变凉的晚风隔在外面。
等他回过身,原本窝在沙发里沉睡的人,已经因为夜幕的降临清醒过来。他慵懒地斜身靠在沙发侧面的扶手上,正摊开那副画卷看。
鼬坐到另外的一座沙发上,看他神情莫测的样子。
他微眯了眼睛,伸手在光洁的宣纸上摩挲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收了回来,怔怔地看着画卷的某个地方出神。
许久的安静后,他收起了画卷,打破了屋里的沉默。
“很高兴,你没有完成它。”他手腕一转,那画卷就消失不见,不知被他移到了哪里去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他说着这样的话,脸上却笑得比谁都要亲切纯良:“破坏和你的关系,并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呢。”
鼬没有在意自己的作品被他毫不客气地侵占而去,只是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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