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慢慢的舒了一口气。其实唐一彦没说什么大道理,这些话她自己心里也知道,只不过……可能就是不敢肯定,需要从别人那里得到一点参照,然后给出这个答案。
“你……”唐一彦看着她,开口,但说了一个字,又停了下来。
周敏微微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她,“什么?”
唐一彦道,“婚姻之事,如人饮水,你心里有些疑虑也是应该,不过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该比谁都清楚。何妨多相信他一些呢?”
周敏心下微微一震,忽然觉得唐一彦这过来人也不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了。
这好像才是真正的根结所在。她之所以钻牛角尖,未见得真的是因为那个问题本身,只不过是种种情绪交织之后所产生的某种症状。
如果要给这种症状命名的话,应该叫“恋爱恐惧症”——或者说“婚姻恐惧症”?因为在这个时代,没有恋爱这种概念,事情定下来之后就该直接进入婚礼流程了。
对变化的恐惧,对未来的不确定,是造成这种症状的根本。
这不是因为信任或者感情的问题,而是纯粹的自我领域的问题。人虽然是社会性动物,但果然还是独立的个体。彼此需要,彼此依靠,但又彼此保持距离,拥有个人的空间。
所以距离被拉进,个人空间可能会被侵占时,自然而然会产生一种抵触或者回避的心态。
虽然发现了问题所在,但这个问题好像没什么解决的方法,只能在之后的相处之中,慢慢磨合了。
这就是为什么要跟相爱的人缔结婚姻,因为当情到深处,彼此都会生出拉近距离的渴望,在让对方进入自己的个人空间的同时,也会侵入对方的个人空间。没有足够的爱与信任,这个过程将会非常痛苦。
这么一想,她果然还是比不上石头,他对她根本毫无防备。当然,这也是因为两人的成长环境截然不同,对周敏而言,独立的自我是成长过程中逐渐形成,周围每个人都如此。但石头却不是,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周敏留下的痕迹太深太重,以至于他的自我之中本来就包含着她的影子。
周敏忽然很想见石头。不需要做什么,就是看看他,跟他待在同一个空间就好。
她转头看了唐一彦一眼,忽然觉得他端坐的样子有点碍眼。
哎呀,果然做人说话不能太铁齿,刚才唐一彦来的时候,她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会赶他走,这会儿就暗戳戳的希望他赶紧离开,别待在这儿碍事了。
“咳咳……”周敏咳嗽了一声,掩去了这点不自在,正要开口,那边两个孩子不知找到了什么,欢呼着跑了过来。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遂顺势结束了这个话题。
跟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唐一彦才带着人告辞。临走时才想起来真正的正事,“对了,送出去的几封信都有回音了,有三位回复说会过来看看,另外两位还不能确定,似乎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不论如何,年内估计就会过来。”
“那咱们也该准备起来了,人既然请来了,总要设法留下几个。”周敏道,“我这里有一点想法,不过还没完善,等我写出来了,过几日得空咱们再商议一下吧。”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唐一彦道,“你每每有奇思妙想,想来这一次也不会让人失望。”
……
送走了唐一彦,周敏出门看了一圈,没见到石头,只好回去继续工作。
直到晚饭时见着人,才知道他是去了温泉山房那边。房屋主体做完了之后,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木匠的活儿了,石头见猎心喜,经常过去偷师。因为他是东家,而且目测也不会跟他们抢饭碗,所以木匠们也都很乐于指点他,倒是让石头的技艺突飞猛进,近来已经开始学做木雕了。
吃过晚饭,石头照例送周敏回去。小楼附近种了一棵桂花树,如今正开着花,风一吹香味能够传到很远。站在附近,更是仿佛浑身都沐浴在花香之中,令人心旷神怡。
两人就没有急着进屋,停在树下享受这难得的安宁时刻。
夕阳西下,洒落满地金红色的光泽,熠熠夺目。很快,太阳落下去,天边只剩下了一抹色泽绚烂、变幻莫测的火烧云,绵延万里。
两人肩并肩坐在桂花树下的草地上,静静的欣赏着这一幕的美景。
过了很久,晚霞的颜色渐渐褪去,暮色渐渐笼罩下来,山上忙碌着的农人们都已经回到家,对面的村子里,家家户户的屋顶都冒着炊烟,远远的能够听见一点模糊的喧闹声,夹在鸡鸣犬吠之间,充满着红尘俗世之气。
这一幅人间画卷,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却令人沉醉。
“天黑了,回去吧。”周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石头也跟着站起来,牵起她的手往前走。他的手宽大而有力,指节分明,指腹和掌心处都有常年劳作所留下的薄茧。深秋的夜晚,风有些凉,但周敏的手包裹在石头的手心里,却是无限温暖。
往前走了两步,她忽然说,“石头,咱们成亲吧。”
走在她前面的那个身影陡然一僵,然后飞快的转过身来。在薄薄的暮色之中,周敏觉得石头的眼睛简直在放光。他紧紧地握着周敏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没听见么?那就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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