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山门前公然拔剑?那才是真的不敬,不知道的以为这是要杀上山去的意思,御剑至少也要先走开个百尺才好。陆晨霜提着流光便走,才没两步,身后人又叫他:“陆兄!”
这声唤得陆晨霜心弦一紧,立刻回身:“怎么?”
邵北牵着马,一身广袖轻袍衣带缓飘,与山门亭处的几个门生相较轻而易举便拔群出萃。他攥缰绳在身前:“我托那位少侠带回去给你的东西……”
陆晨霜明知自己此时应当一心回山才对,却耐不住心思纷乱无绪,像赏花时还没看够,那花便谢了一般的无奈、可惜、惆怅。
他点头:“我记得,绝不会忘。”
整座昆仑黑云压顶,山有多高,那滚滚的乌云就积累得有多厚,以玉京峰上尤甚。其间又有紫白光电交加闪彻,平日隐隐的雷声眼下相隔数千丈也清晰可闻,远远望去,恐怕乌云和山顶之间相去不足一臂之遥。
陆晨霜原想御剑直入天欲雪,先揪谢书离问清缘由,却隔着老远就撞在了自家结界上,差点一头翻过个儿去。他这才发现昆仑结界今时不同往日,像关起门来准备家法伺候不肖子孙的尊者长辈,威严不容置疑。
第29章
及至山顶, 陆晨霜的师叔、诸位师弟齐齐站在天欲雪门口,个个面色凝重,如小九那般年纪左右的师弟们已攥紧旁边人袖子, 大气不敢出, 更不敢像平时一样跑着喊着过来跟他招呼。
陆晨霜上前问道:“谢书离人呢?”
雷声震耳,小师叔一抬下巴, 示意他朝对面看。
从天欲雪门口勉强可见玉京峰顶,那儿有一处数丈见方的圆台, 平如镜面, 雪落不凝, 名曰“聆训”。圆台上跪着的那个,不是谢书离又是何人?乌云已经几乎压到了他头顶,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人吞进去。
“师弟!”这样的场面自陆晨霜记事以来从未见过, 心中大骇,早忘了面对山训需当肃静,而雷声轻易盖过他的呼喊,谢书离仍跪在那, 纹丝不动。
他与谢书离一起长大,往常这小子犯了小毛小病都是由他代师父管教,可他即便罚得再重也心里有分寸, 何曾真的让这小子遭过大罪?早知有今天,他还不如过去狠狠打上几顿!
“师叔,谢书离可曾说他犯了山训的哪一条?”陆晨霜一撩衣摆,嗵地跪在小师叔面前, “求师叔救他!”
小师叔扶住他肩膀道:“贤侄啊,你莫慌,祖师爷山训降责,不是我能说赦便赦的。他回来不多时便交了剑,自上了聆训台,也不曾与我们说起到底是犯了哪一条。这里不止你一人手足情深,我亦是看着他长大的,岂会不知他是什么样的性子?”
“正是!”陆晨霜恳切道,“师叔,他绝非大奸大恶之徒,若是一时糊涂在外面做了有违山规之事,我愿替他偿还!”
“我知我知,”小师叔深深点头,“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所以我授他三字真言,想来多多少少可保……”
小师叔还未说完,陆晨霜也来不及细问,那乌云酝酿了许久,终于一个大闪劈了下来,照得所有人眼前尽是白光一晃,视不见物。待骤亮的那一瞬间过去后,各峰的积雪轰然崩塌,随隆隆雷声在天地山谷之间来回激荡。
再看聆训台?谢书离不见踪影,想必已躺在地上了。
“师弟!”遭这样的天雷劈了一道,不倒才是出奇。陆晨霜心道一声“糟了”,一时脑热,立时就要朝玉京峰奔去。
小师叔拉住他:“不能御剑,天欲雪距玉京峰看近实远,待你下了山再上那山,他责都受完了!”
莫说结界威压之下不得御剑,即便陆晨霜此刻能召流光,也不可能完全躲过密林急雨般的雷电织网。
明知师叔所言非虚,他还是心急如焚,如遭油煎火烤坐立难安:“师叔,你给他的,是个什么三字真言?”
“玉京峰顶盘雷已有几日了,我知他这顿天雷是免不了的。”小师叔一声长叹。“就叫他‘捂住头’。”
“……谢、书、离……”陆晨霜一字一顿喊出师弟的名字,却不知这个名字今日过后还能否有人应答。
眼下昆仑心法都不得运转了,捂上头又能顶何用?
他一颗心比山间寒风还凉,只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只恨自己上山时一门心思往天欲雪赶,若是他来时直接去了玉京峰,说不定还能替那小子挡一挡,以慰十余年手足之情。
眼前白光又闪过几次,满耳雷声已分不清谁和谁是一道里的,不知过了多久,陆晨霜勉强醒了醒神志,问:“多少道了?”
小九哭腔答他:“十七道了。大师兄,怎么办?这雷好像没个头儿似的,我再没看到二师兄爬起来过,是、是不是他……”
十八……二十……二十四……三十……三十六。
昆仑山训严戒凡心未了,违者受三十六道天雷劈三十六死穴之刑。这句话,陆晨霜不知跟山外的多少人介绍过了多少遍。
天欲雪门口众人数清了雷数,皆呆若木鸡。
压制众人心法运转的威压终于撤去,陆晨霜先反应过来,流光一剑倏然飞出,载他转瞬便至聆训台。他上去抱起谢书离,试过还有气息,唤道:“师弟!”
不知是小师叔传授的捂头之法奏效了,还是天雷惩戒与寻常的雷不同,谢书离倒是没被劈成焦黑木炭,将就着能看出眼睫轻颤。
“是谁!”陆晨霜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先把自己撑得头痛欲裂,“是谁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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