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劭真。”
郁容抬头看向男人,笑着正要开口,却见对方神态凝重。
“先别吃。”
“怎么了?”
聂昕之扫视了一眼周遭,近前低道:“白鹫镇可能出现了疫病。”
郁容一惊,下意识地压着嗓门:“疫病?”
男人微不可见地颔首:“去客房说。”
没心思吃饭,两人匆匆回了客房。
周围没有耳目,聂昕之将他所知道的,毫无隐瞒地告知了郁容。
说是疫病,好像情况也没那么严重。
大概是六月底,有一个人病死了,过了不到一旬,那一家七口人,一个个地病了,又过几天,老人与小孩死了……其后,陆陆续续又有人病倒,去看大夫,一会说是伤寒,一会说是痢疾,不同人给了不同的诊断。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整个镇子及周边的村庄,前后死了十几人。
消息流传开来,搞得人心惶惶,差点起了乱子。
十天前,县衙派人,先将趁乱起哄的人斩了首,其后迅速地将得了病的,圈到了镇子外一个破庄子里,杜绝任何人进出……基本是等死了。
不仅如此,但凡发生疑似感染了的,不问情由先关了再说。好在,典吏并非完全不讲道理,疑似病例没有跟确诊的关在一起。
适才那哭号的老妇人,其相依为命的独孙就是感染者,直接给圈了。作为感染者的近亲,她也被当成疑似病人,关了好几天,确认没出现任何相似症状,今儿一大早给差役放了出来。
于是就上演了郁容看到的那一幕。
听完聂昕之的讲述,郁容心情不免有些沉重,无怪乎这一次的任务是强制性的,如果真是疫病的话……
默念着任务,仍是没有更多的提示。
少年大夫也没太失望……过于依赖系统不是好习惯,作为医者,只能靠自己不断提升专业水平。
“昕之兄可知那些病人都是什么症状?”
聂昕之回答:“热毒、腹胀、肠泻、呕吐、昏厥,辩证各有不同。”
“这样吗……”
有这些症状的病多着是,没亲眼看到病人,不经过诊治,郁容拿不准具体是什么病。
毋庸置疑,死了这么些人,肯定是带传染性的疾病,说是“疫病”也不为过。
疫者,传染病也。
正琢磨着,就听男人又出声了。
“此地不宜久留,你回雁洲吧。”
郁容回过神,摇了摇头:“我得留下,给他们治病。”
聂昕之语气淡淡:“逆鸧卫已经紧急调来了几位国医。”
心里微微一堵,少年大夫默了一会儿。他确实经验不足,医术也许是比不上经验丰富的国医。
但是……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能走。”
郁容望着男人的双眼,神色坚决。
目光相对。
聂昕之一时没再开口,静静地注视着少年大夫,半晌,忽是伸手,碰了碰他耳上的发丝。
“你还小。”
“……”
原有些小小郁闷的郁容,闻言顿时发窘了:来到这个时代,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当成……孩子看?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我是大夫。”
男人的好意,郁容心领了,却不会为此更变他的心意。
哪怕系统没有发布任务,遇到现在这种状况,同样会坚定不移地选择留下。
兴许是外祖父潜移默化的影响太深了,也或者仍忘不了母亲的死,他的心里潜藏着些许“济世”的情怀。
聂昕之沉默了片刻,面对着少年大夫的坚持,终究放弃了劝说,只道:“保护好自己。”
郁容笑道:“我会的。”想了想,说,“有很多疫病是通过水源传染的,所谓‘病从口入’,只要能保持水源清洁,入口的食物经过高温煮透,注意好卫生问题,应该能预防甚至有效控制疫病的传播。”
三个月死了不到二十人,不能说少,但基本可以推断,出现在白鹫镇的疫病,便是传染性的,不太可能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否则在治疗手段失效的情况下,疫情早就控制不住了。
当然,推断只是推断。
还是那句话,得亲自诊断过才能确定真实情况。
果断去了圈人的庄子。
庄子被锁了,有聂昕之在,郁容根本不担心进出问题。
逆鸧卫的身份当真好用得紧。
因着不能确定疫病的具体情况,少年大夫一开始是不同意男人同行的……已经欠了太多人情,万一、万一情况比想象的严重,对方也感染了,当真要愧疚死的。
对于郁容的顾虑,聂昕之一个词就解决了——公务。
但凡出现疫病,必得奏报,直达天听。
这里的县官却不作为,公然违背朝廷律令,欺上瞒下,置百姓性命不顾,是为大罪……正好犯在了逆鸧卫手上。
跟一个逆鸧郎卫单独相处了几天,郁容大概弄明白了逆鸧卫的性质,通俗的说,是囊括半个检察院加半个公.安再加纪委与国安多职能的特殊卫军……
所谓半个检察院和半个公.安,是指一般的刑事案件不归他们管——由各提点刑狱司负责——但一些影响巨大的,或者涉及到官员的案子,直接移交逆鸧卫处理。
说聂昕之在执行公务,完全没毛病。
郁容无话可说,跟在男人身边,见到了据说感染了疫病的人。
逆鸧卫行动极快,看管庄子的差役全部拿下、听候处置,换上未入品的普通郎卫守在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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