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飞本还挣扎,一听这话,躲也不躲了,窜上来要摸祁林额头:“你丫烧坏脑子了吧!”
“没烧坏。”祁林把他拉开,不让他乱摸,“我当时压力大,岁数小,做事不过脑子,想一出是一出,没考虑你的感受。真的对不起,我真的后悔,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不那么做。”
本以为对家人敞开心扉,是很难的一件事,但从第一个字吐出口,到最后一个字收尾,都如行云流水,从唇间溜了出来。祁林不免咂舌,心道很多事情,真不似想象的艰难,只不过因他的恐惧,人为增加诸多阻碍。
郎飞这么多年,说不怨说不恨是假的,但说真怨说真恨,也是假的。也不知怎的,哥哥不道歉还好,哥哥一道歉,心中积压已久的委屈,如海啸般狂涌而出。他不想在祁林面前丢份,连刨带挠扒开祁林的爪,一溜烟跑没影了。
祁林追不住他,只得独自下楼,到了住院部楼下,邱池正背靠车窗,吐出一口烟圈。
祁林停顿两秒,快步上前,一把抢出那烟,碾在脚下踩灭:“哎王八,你之前可都不让我抽。你这只许王八放火,不许祁林点灯,太不公平吧?”
“你哪来这么多话。”邱池烟被抢了也不恼,自己直接上了车,让祁林坐在副驾,“聊出什么了?”
“想把我爸接过来,让他也在咱们小区住。”
“嗯。”
“你同意了?”
“我为什么反对?”
“……还有,和郎飞道歉了。”
“嗯。”
“结果郎飞那小子,溜的比兔子还快,他过几年也毕业了,我得给他看看,是去国外进修,还是去哪里工作。不过还得看他,他乐意去哪,我也支持。”
“好。”
“嗯嗯嗯、好好好,你只会蹦单字了?”
邱池皱眉,不知祁林的火气,从何哪来:“那我该怎么回答?”
“你该说,我们祁林大宝宝,怎么这么棒?”祁林掐着嗓子,捏出个兰花指,“又聪明,又孝顺,智商一百五,情商二百八,就该升职加薪,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邱池也不睬他,直接发问:“还想去哪?”
“渤海路。”祁林转头向外,看向湛蓝天空,“去渤海路吧。”
邱池捏不稳方向盘了,他手指发抖,车在路上绕了两圈,被他一脚刹车,踩在路边。
“怕什么。”祁林嘿嘿笑,摸出根烟,含在唇里咬,“我不抽啊,就是嚼嚼。我接了个新本子,拍完赵导这个,就要进组。这新本子,就是以我的事改编,叫‘全民追捕’,里面不少打斗戏,肯定得吊威亚,从山坡往下滚。”
“这种戏,不准接。”
“老王八,亏你还k j掌门呢,看你那小胆。”祁林抽出烟头,放手里拔烟丝玩,“我和你说,我不能废在这,绝对不能。既然这是伤疤,我就要撕开它,让它露在空气里。”
“祁林,你真的心狠。”邱池扶住方向盘,仰头叹息,“你可真狠哪。”
“知道就好。”祁林也不生气,还哈哈乐了,抬脚踢方向盘,“走吧。”
邱池发动车子,一路狂奔,很快开出外环,到了渤海路上。重走旧路,这一片有太多回忆,太多阴影,每一块石头,每一片树叶,似乎都沾染祁林的血。邱池开到一半,实在开不下去,只得踩了刹车,把车停在路边。
祁林开门下车,向远处跑了几步,向山坡望去。当时他滚落的地方,有条长长的血,这血被数次风干,徒留斑驳印记。祁林蹲在路边,踢下几块碎石,他看着簌簌的土灰,突然张开双臂,冲邱池笑:“王八,你抱住我,咱们重温旧梦,再滚一次山坡,怎么样?”
“你疯了?”
“我没疯。”祁林口里说着否决的话,眼底却闪着疯狂,“来吧,我刚刚看了,其实这坡只是长,但不算抖,坡上还有不少树杈石头,如果滚的累了,随时可以停下。”
他这种忐忑里透着兴奋的状态,莫名感染了邱池。邱池几步上前,护住祁林的头,又问了一遍:“你确定吗?”
“我确定。”祁林斩钉截铁,像在安慰邱池,又像在安慰自己,他抓住邱池的大衣,狠狠抱紧,“我要走出来,你也要走出来。”
“一、二、三,跳!”
一声令下,两人抱在一起,像两只翻滚的树袋熊,从山坡一路滚下,这坡上满是土灰杂草,邱池护着祁林的头,顾不上自己的衣服,几下就被扯出口子,衬衫被扯的稀烂。
向下滚的时候,脑海中不由自主,会蹦出许多画面。那道隐约的长血,围拢成圈的人群,无声无息躺在坡下,罩着氧气罩的祁林。这些记忆随着不断的翻滚,通通从脑中甩出,在身下被压成扁片,一路越滚越远。
两人滚到坡底,在平地停下,都呛了满脸土灰,起来像狗一样抖毛,都看着对方大笑。
滚了一次还不过瘾,两人抓着手爬上坡,整理好衣服,又滚了一次。
这道坡于祁林而言,是埋在心底的梦魇。他许多次从梦中惊醒,都梦到谭大和查谦,变成索命的厉鬼,来掐他的脖子。他不信鬼神,又不想被这些束缚,干脆以毒攻毒,来到噩梦开始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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