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里有地龙,很是暖和。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扑鼻而来。门窗打得很宽敞,靠西墙的地方摆了一个花架子,上面放了一盆盆的兰草。几盆春兰已经开花了,淡黄色的小花在一片翠绿中甚是显眼。
从花房出来,赵氏又领着宋琬去了厢房。小丫鬟打起帘笼,等着主子们进去了,她才放了下来。正房三间,一明两暗,都是打通的。窗下案上还设着笔砚,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像是有人在这里住着似得。
可笔砚全是洗的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些墨迹。笔杆放的久了,也有些裂纹。
宋琬正疑惑着,就听外面有小丫头跑过来禀报,“老爷回来了,请夫人带着表小姐过去呢。”
赵氏忙又笑道,“琬姐儿,咱们一起过去吧。”
沈谦刚从宫中回来,还没有换下一身官服。他看到宋琬朝他走过来,仿佛看到了沈雨柔的影子,眼睛一阵发涩。宋琬走上前,正要和沈谦行跪礼,就被他一把拉住了。
沈谦激动地握着宋琬的手,眼眶通红。他强忍着眼睛的涩意,说,“琬丫头,你就是琬丫头。”
宋琬点头,含着眼泪叫了一声,“舅舅。”她却是再忍不住了,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
赵氏也有些动容,她走过来劝道,“你们舅甥俩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本是喜庆的事,怎么反倒哭起来了。”她一面说着一面从衣襟上抽出锦帕,给宋琬擦拭了一番泪痕。
孟阶站在宋琬的身后,也走上前来,拱手和沈谦行了一礼,“舅父。”
沈谦扭头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才看向孟阶。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惊艳,拍着孟阶的肩膀道,“好小子,琬儿比她母亲的眼光强多了。”
当年,沈谦并不是很满意宋渊和沈雨柔的这桩婚事。宋渊在他手底下干了两年的校书,是什么样的人他早就看得一清二楚。才干是有,能力不足。沈雨柔却是和宋渊看对了眼。他见宋渊还算老实厚朴,万般无奈之下才点了头。
可如今看来,不止他妹妹看错了眼,他更是看错了。宋家好歹是书香传家,祖上做官也从来都是清清白白。谁能知道,宋渊会和奸臣谢光沆瀣一气。
沈谦问了孟阶许多有关制艺上的学问,孟阶都一一回了,他听了不住的点头赞赏。后来沈谦又听说孟阶师从夏冕,更是赞不绝口。
“放眼举朝上下,也唯有老夏这等人物堪称人杰。他的学问自不必多说,你好好跟着他,绝对有出息。”
又说了一阵子闲话,就听外面有人来拜访沈谦。赵氏便让她身边的大丫鬟名唤佩荷的带着宋琬和孟阶先回小院休息了。
宋琬在路上问了佩荷,“我见厢房的书架上还摆着许多书,可是还住着什么人?”
佩荷掩唇笑道,“表小姐,你不知道吗。那些书都是你母亲的,自她走后,老爷还是让底下的人照旧收拾着。里面的摆设一点都没动,全是大小姐出嫁前的样子。”
怪不得笔砚都是干干净净的。宋琬鼻头一阵酸涩,差点没落下泪来。佩荷将宋琬领到厢房,又嘱咐了一番,“表小姐尽管在这里住着,若是有哪里不妥,就给奴婢说一声。你和表姑爷一路劳累,先歇息片刻,等到传膳的时候,奴婢再来叫你。”
佩荷说完便退出去了,吩咐小院的丫鬟婆子道,“好生伺候着表小姐和表姑爷。”
宋琬看着屋子里的摆设,眼眶一阵通红。她走到窗台前,小心翼翼的执起笔砚,眼泪便扑簌簌落下来。
孟阶便先让侍立在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先出去了,他轻柔的将宋琬揽到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并没有出声安慰。
宋琬哭了好一阵子才止住了,她抽着鼻子道,“我出生才几天,母亲就过世了,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梦到她一次,可从来都看不清。孟阶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念母亲。”
孟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我知道。”他记得有一天晚上,宋琬睡着睡着突然哭了起来,嘴里还喃喃喊着,‘母亲不要走’。
宋琬抹去眼泪,红着眼看向孟阶,“你说我怎么长得不像母亲呢?”从小到大,宋琬听人说过最多的话就是,‘琬小姐和她父亲长得真像’。
孟阶突然很严肃的说,“谁说你长得不像,我看你就很像岳母大人。”
“哪里像?”宋琬撇了撇嘴,“你见过我母亲?”
孟阶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我虽没见过岳母大人,却见了舅父。舅父他虽上了年纪,但也能看出他年轻时候的眉眼和你一模一样。我想岳母大人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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