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咯噔一下,抬头望向孟阶。手里的火把还在燃着,孟阶的眼神却像是一块寒冰,他身上披了一件玄色狐皮的鹤氅,背着手,身影在雪地上拉了很长。
刘保善走近了孟阶,才发现他全身都在发颤。
“大人,夫人一定会没事的。”刘保善劝慰道,却没有察觉出自己语气里说不出的沉重。
孟阶的目光从焦二身上移到那一滩血迹,浑身冰凉,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道,“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夫人找出来。”
雪还在下,似乎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都说瑞雪兆丰年,谁知道会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四周白茫茫一片,几乎辨不出来方向。汤婆子里的热水早结成了冰,就连毛毡上的血迹都凝成了血块。
李崇庸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勉强将车厢盖住。他就守在外面,听到里面一声一声的惨叫,他突然就想起了梦里那个穿着凤冠霞帔走向她的女子。
这个梦纠缠了他将近二十年,却从没有看清那个女子长什么模样,但不知为何,他每每看到宋琬总觉着很是熟悉,仿佛前世就认识一样。
也不知宫口开了多少,宋琬只觉着疼一阵恍惚一阵,她累的几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好想就这样睡过去。李崇庸听到宋琬的声音越来越弱,便觉着不妙,他正焦急的想办法,余光瞥到左手方向的小山坡上有火光。
“孟夫人,你再坚持一会。”李崇庸很是激动,拉起小车就往那个火光处跑去。
张千姑将药篓里的药材分开晾在木板上,正要躺到床上去睡,就听到外面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她起身瞧了一眼,看到一个男子弓着身子拉着一辆青篷小车往这里来了。
她蹙了蹙眉,连忙跑去帮忙,“怎么回事?”
李崇庸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才气喘吁吁的道,“有人生孩子,能不能借一下你屋子一用?”
张千姑闻言眉头紧皱,喝道,“还不快去烧热水。”她掀开帘子,借着火光,看到宋琬一张痛苦的面容,“丫头,怎么是你?”
宋琬睁开眼睛,看到张千姑,也是一怔。她的手心都被抓破了,一阵湿黏,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张千姑忙拍了拍宋琬的肩膀,“放轻松,先留点力气。”她又叫了李崇庸过来,吩咐道,“快将她抱到屋里去。”
屋子里笼了两个火盆,宋琬还是觉得冷,张千姑又让李崇庸笼了一个火盆,才让他出去等着。
“也是老天怜惜你,让你碰到了我。”张千姑拿了绸巾擦去宋琬额头上的汗意,又让她含了一块山参。
她用手探了一回,和宋琬道,“你宫口都开的差不多了,先趁这会不太痛保存点力气,咱们一会一鼓作气,就不会那么疼了。”
李崇庸听到屋里面的声音,才放下了心。他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柴,就听到屋里头一阵惨叫声后便是洪亮的啼哭声。
生了。
不知为何,李崇庸竟有些激动。
张千姑用一块棉布将男孩儿裹住放到宋琬的怀里,笑着道,“是个男孩子,很是漂亮。”
男孩儿哭了两声便不再哭了,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小团,小脸蛋儿只有巴掌大小,皱皱巴巴的,胎发倒是很浓密。他躺在宋琬的臂窝里,仿佛找到了一个很是舒适的姿势,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头。
宋琬突然就觉着下面一点都不疼了,她竟然有了力气侧着身子看男孩儿。他还这么小,身上粉嫩嫩的,像个糯米团子一样。宋琬又惊又喜,泪水像决了堤一般,她喃喃地道,“这是我的孩子,我生的孩子。”
张千姑看了一眼宋琬的胸部,皱眉道,“这小子还没东西吃呢。”她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李崇庸看到张千姑出来,试探着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张千姑知道宋琬嫁给了孟阶,当时她还吃了宋琬送给她的喜酒。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崇庸,皱着眉道,“你是谁?宋琬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他夫君呢?”
“是我……对不住她。”李崇庸看着张千姑的眼神,没由来的一阵心虚。他小声的道,“我被人追杀,让孟夫人也遭了难。”
如果他不坐上马车,宋琬定能逃出去,也不至于动了胎气。
借着火光,张千姑才看清楚李崇庸虽狼狈,身上的衣服料子却甚是精致。她又瞅了他一眼,说道,“进来暖和会吧。”
宋琬抱着男孩儿睡了过去,李崇庸进来,看到男孩儿小小的模样,感觉很陌生,他想要伸手摸一摸,张千姑瞪了他一眼,小声呵斥,“别乱动,弄醒了他你负责?”
她正愁没有东西喂男孩儿呢。
李崇庸连忙收住了手,他又忍不住瞧了瞧宋琬,她的样子很是疲惫,眼角还挂着泪水,但嘴唇却是微微上扬的。
他的目光移到宋琬的左耳垂下面,有一个小小巧巧的红痣,他突然就怔在原地。
怎么会这么巧,宋琬耳垂下面也有颗红痣,竟和他梦中的女子一模一样,都是在左耳垂上。
张千姑看他怔愣,轻轻拍了他一下,说道,“我瞧着这雪没个两日是停不下来了,你要不这时候就回去叫人。等过了今夜,只怕是得等着雪停了才能走。”
“我这里倒有存粮,就是男孩儿等不得。我有头毛驴,你不如骑着去吧。”张千姑领着李崇庸到旁边的厩里,又嘱咐道,“你回来叫他们人来的时候,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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