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今天并无心情,他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
那是他跟夜莺之间的暗号电话。
“经济司”是交通站的意思。
“设备好像缺了”是“可能遭到围捕”。
“十点前送过来”是要阿诚十点前都要等夜莺的电话。
夜莺正在核实情况。一旦交通站被围捕,交通员被抓到,那么跟这个交通站所有相关的据点都有可能暴露。一旦得到夜莺的核实电话,阿诚就必须立刻通知所有和这个交通站有关的据点全部撤离。
如果消息属实,她会在十点前再来一次电话。
如果过了十点还没有接到电话,那么警报解除。
阿诚坐在办公桌前,假装在那里看文件,但是却心神不宁。
还差1分钟就十点了。电话突然响了,让他的眼皮突突直跳。
他立刻拎起电话。
“阿诚先生吗,我是仁济医院的院长。”阿诚辨认出来对方的声音。
“院长,不是说没有什么事不要打到我单位来,打到我住处去吗?”
“我已经给您的住处打了好几天电话了,但是都没有人接。”
阿诚突然想起来,自从受伤之后,他已经搬到明公馆住了有一阵了。
“最近工作有点忙,很少回家。”他看了看时钟,已经过十点了。他松了口气。
他的口气缓和下来:“出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您听到这个消息不要激动,”在电话里院长听起来有些踌躇,“希望您能尽快来我们医院一趟,您的养母过世了。”
“什么?”阿诚一下子站起来。
“好,我马上过来。”他说,挂下电话,却慌乱得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往外走了两步,才想起自己就连外套和围巾都没有拿,赶紧折回去拿了衣服,然后敲门进去了明楼的办公室。
“我要出去一下。”他说。
“现在是上班时间。”明楼从文件上抬眼看他。
“我要请假,你可以扣我工资。”
“你工资才多少,再扣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反正蹭饭也是蹭你家的饭。”阿诚说着,从办公厅出来,开了办公厅给明楼配的车子,匆匆赶去医院。
他已经半年都没有去探望他的养母。他们之间本来感情就非常疏淡。别人如果问起他是否有父母,他也总是答“已无联系”。不过事实上,他隔一段日子还是会去看看她。之前他的养母一个人住在霞飞路的一处小房子,他大概逢年过节回去探望一下。几年前她中了风,手脚变得不大灵便,怕她一个人住着会发生什么意外,阿诚便把她送到了仁济医院,这样也方便人看护。
阿诚赶到医院的时候,院长在医院门口等他。
“怎么回事?”阿诚跟着他往里走的时候说,“上次来看她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是肠道癌。”医生说,“几个月之前发现的,扩散得太快了。我本来说,让她尽快跟你说,可是她不愿意。她说,这是没有办法的病,治也治不好的。说出来让你烦恼,也没有必要。而且她说,你有出息,在做大事情,不可以打扰你。农历新年反正马上就要到了,等你过年来的时候,再跟你说一声就好,没想到却等不到那个时候……”
院长在养母之前住的病房前停下了脚步,在阿诚面前轻轻推开了门。
“就再见最后一面吧。”院长说,“那样她就可以安心上路了。”
阿诚站在门口,看她平静躺在床上,双手交握在胸前,显得十分安详,仿佛只是睡着。
他走过去,坐在她的床前,久久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就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也许就连阿诚自己,也搞不清楚。
他无法称她为母亲。她破坏了他对母亲和家的最美好的想象。
当然,她也不是个陌生人。最开始收养的一两年,她确实对他非常好,他也真心实意地想要把她当作母亲。但是自从虐待行为开始,这种希望就戛然而止了。
她在他心里头,就像是一道印迹,一个破碎的希冀,一段结痂的伤痕。
“在弥留之际,你的养母跟我说了一些事。她说她年轻的时候犯了很多错,她说她不求你原谅,但是希望你接受她的忏悔。”院长把信交给他,“这是你养母意识还清楚的时候给你写的信。看看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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