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个小女孩,梳着羊角辫,穿着粉红色的裙子,白色袜子和小皮鞋,看见我也在看,回过头来问:“这是你的花吗?”
我点点头。
其余的小孩顿时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这盆迷迭香其实长得很普通,只是开了紫色的花,很香,加上花店准备的花盆很漂亮,所以引起了小孩子们的好奇心。
“这是什么花?”一个头圆圆的小男孩问,他穿着牛仔背带裤,有点像李貅小时候。
“迷迭香。”我努力让语气和善一点:“是我朋友送给我的。”
另外一个小男孩,伸出胖胖短短的手指好奇戳了戳迷迭香有点黄的叶子。
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赶紧把他手拖回来:“你别碰它,它生病了。”
被她阻止的小男孩白白嫩嫩的,头发有点自然卷,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仰着头问我:“它要死了吗?”
“暂时还不会。”我努力想让这个故事变成:“我让它晒一会太阳,它就会好了。”
小孩们都齐声发出了“哦”的声音。
“你们放学了吗,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呢?你们爸爸妈妈可能在家等你们呢……”我摸了摸卷头发小男孩的头,他还在锲而不舍地研究那盆花。
“今天是星期五,我们下午不用上学了。”羊角辫小女孩第一个回答我。
“那你们赶快回家吧。路上要小心,过马路的时候要看有没有车。”我嘱咐他们。
小孩们的好奇心满足了,都陆陆续续地散了,只有那个头发卷卷的小男孩还一步三回头地往回看,我听见那个小女孩大声说:“我回去也叫我妈妈买一盆这样的花……”其余的小孩也纷纷表示附议。
小孩子的世界其实是很单纯的,每天早上可以和朋友一起去上学,下午可以一起回家,路上看见有趣的花草动物,就可以一路讨论着走回去。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无比新奇,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在等着他们,所以每天都可以开心地踏着朝阳出发,不管前方出现的是什么。
他们的幸福,在于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小孩子们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冷,不知道长大之后,再找到可以一起玩的朋友有多难,他们不知道自己会渐渐长大,会长成独立的成人,不再有人给你依靠。他们不知道自己以后也许会爱上一个人,求而不得,辗转反侧。
他们现在最大的愿望,也许只是一盆花。
等他们长大后,他们能够买得起很多盆这样的花,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和自己一起看花的人。
☆、拒绝
下午在家里搞卫生。
最近几次休假都在外面跑,家里积下一堆事没做,我正蹲在地上修洗衣机的时候,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郑敖。
“小朗,晚上来bbq。”
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能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坦荡地和我打招呼。也许在他看来,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在家里搞卫生。”我拿着手机,世界似乎都沉默下来,只有耳朵旁边这一点声音。
那边有点吵,不知道谁在笑,还有音乐声。有人问他要不要啤酒,他大概没太听清我的话,喝了口啤酒:“嗯?”
心里太多情绪一齐涌上来,乱成一团。我清晰听见手机里传来某个少年的声音,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东西,扳手的质感沉重冰冷,我在瞬间明白过来,这才是我的世界,这张沙发,这个采光不好的客厅,这个摆着蒜苗的厨房,和厨房里那台坏了的洗衣机,这些才是真正属于我的。至于电话那头,那个喧哗的、精彩的、呼朋引伴灯红酒绿的世界,并不属于我,也从来没有属于过我。就算我勉强挤进去,也不过在角落里枯坐一宿,天亮之后,照样要打回原形。
我从六岁就渐渐明白,这世界上没有奇迹。不是我的东西,我就永远无法得到。人力其实很有限,何况我只是个平凡人。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小敖,你们玩吧,我不过去了。”
那边又发生一些对话,他似乎把什么东西让别人拿走,然后问我:“小朗你说什么?”
“我今天不会出去了。”只要开了个头,后面的事似乎都变得容易起来:“我明天还要上班。”
那边沉默了很短暂的一瞬。然后他的声音变得轻快,似乎一点没有被我的拒绝影响:“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有空再去找你玩。”
“好。”我挂了电话。
后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他没有再打电话过来,我并没有像小时候等了他半个寒假却听到他去澳洲度假了那么伤心,也并没有第一次看见他恋爱对象那样失眠,我搞好了卫生,修好了洗衣机,热了热中午剩下来的饭,然后一觉睡到天明。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地拒绝他。
时间是最强大的东西,再痛的事,慢慢都会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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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事务所仍然是一派行尸走肉的景象——这是苏律师原话,实习生们一个个都目光呆滞动作迟缓,人手一杯咖啡,我去给苏律师送整理好的档案,发现他坐在办公桌前,脸上有一丝倦意,前额散落两缕头发下来,正在看法院的法律文书。
“苏律师,这是你让我整理的上诉书。”我把文档递给他,他似乎有点惊讶,抬起头来看见我,皱了皱眉头:“已经九点了?”
“九点差五分。”我看了一眼空了的咖啡杯:“需要我帮你泡一杯咖啡吗?”
“不用了。”他合上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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