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出了神,叶浮生见他步子慢了,便侧头问道:“在想什么?”
“你师父……”
话音未落,楚惜微已觉不好,陡然回神,只见叶浮生脸上的笑意已经凝固在嘴角。
半晌,叶浮生又笑了起来,道:“劳你惦记,她老人家一定很欣慰。”
楚惜微只觉得他笑得比哭还难看,顿时便后悔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在嘴里转了几圈,好不容易出口岔开话题,道:“这些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怎会知道得这般清楚?”
叶浮生摸了摸下巴:“这些年我曾经翻阅过当年案宗,奉命清查冤假错案的时候更是恨不得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像秦公案这样的大案当然是要重点关注。”
楚惜微眼睛一眯:“楚子玉要为冤者翻案?”
“新政要令律法清明,自然就先得正法典刑,重审旧案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子玉有这个打算,而提出来的人是阮非誉。”叶浮生微微一笑,“不过,翻案重审的事情早在七年前就开始,为此无论明侍暗卫都忙得猪狗不如,堆满一室的案宗里更不晓得要牵扯多少人出来,所以……没等我们理出个头绪,作为新法推行者的阮相就先下台了。”
他话说得隐晦,楚惜微却很快会意:“地龙翻身一事可大可小,然而阮非誉被逼辞官,想必是反对新法的旧党借机对楚子玉施压了。”
叶浮生笑眯眯地说道:“但是他又即将起复,再掌大权。”
“一个强势的对手即将回到战场,要么想办法把他变成自己人,要么就在开战之前,先设法做掉他。”楚惜微抬头看了看前方泥泞山路,“委托葬魂宫办这件事的人,就是这个主意吧。”
葬魂宫出面谈和不成,便放出消息引来旧案余党,借他们对阮非誉施压,若成则皆大欢喜,若不成就必定会再度出手,借这个机会把阮非誉永远留下,心头大患从此除掉,黑锅也由这些被暗中利用的旧案余党来背。
叶浮生假惺惺地称赞道:“恩威并施、借刀杀人,做出这番谋算的人很有心机,只是看人的眼光差了点。”
“怎么说?”
“我第一次见到阮相,就觉得此人是个千年王八万年龟。”叶浮生笑了笑,“活得太久就活腻了,见得太多也看惯了,你觉得还有什么能让他改变自己的主意?”
“你是觉得,幕后之人要枉费心机?”
“我又不是街头巷尾的算命先生,哪里说得准呢?”叶浮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啊,到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之前空地不算太远,周围草木稀疏,脚下道路崎岖,此时放眼一看,前面是一处陡峭山坡。因为连天降雨,这附近的水土流失厉害,地上的泥沙土石都已经松动,好几块大石都裸露在风雨里,看着竟有摇摇欲坠的危险感。
到了这里,楚惜微的声音便压低了:“你确定是这里?”
“这附近也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了。”叶浮生目光放远,“以己推人,我要是何老板他们,血海深仇一朝将报,还是在这么一个很有意义的地方,一定会忍不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楚惜微从小就是个犟脾气,临阵脱逃这种事儿没在他人生里出现过,叶浮生更是个天是老二他老大的作妖性子,就算真到了生死关头,也必定是操刀上前砍块骨肉下来。
他们会留下那三人来到此地,自然不是为了撒丫子逃跑。倘若真打起来,就算他俩都伤势未愈,联手拿下何老板也不是问题。
比起身在明处的何老板,他们更在意的是火雷。
楚惜微一路跟着他们到了安息山,对方五人已出其四,只有那高大汉子不见踪影,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这紧要关头,他们必须多几分小心。
虽然不知道秀儿一个弱女子是怎么避过了摄魂大法,将计就计把他们带去谷中空地,但左右不是无意之举,而后又见何老板主动出面,眼中恨火升腾,却偏偏强压着牵言附语,怎么看都像是拖延时机。
叶浮生心思转动之时,恰好瞥见了楚惜微侧头一眼,四目相对,两厢会意。
“与南儒有关的旧案太多,涉及的余党不下数百人,其中半数都该是老弱病残了。”叶浮生嘴角一翘,“他们五个人敢做这件事,当然是有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但绝不会愿意为那些人再招祸端,所以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要选一个能断绝后患的办法。”
楚惜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比如走蛟?”
当年阮非誉在安息山设计走蛟,埋杀秦家军三千人,如今他又重回此地,还恰逢天公降雨,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何老板本就不寄希望于自己能杀了一代南儒,他的目的在于把阮非誉拖在那处谷地,然后旧事重演,把自己和仇人都湮没在洪流之下,尸骨难寻,尘埃落定。
叶浮生曾经为查这个案子来过安息山,虽不说了如指掌,好歹对这个事发之地算得上熟悉,再加上楚惜微也不晓得这十年究竟学了多少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竟是能根据草木生长和地形变化,推算出最容易发生走蛟的源地。两人边走边合计,也就省了冤枉路,直奔此地而来。
果不其然,尽管雨水冲去了太多痕迹,但叶浮生那比狗还灵的鼻子依然在迎风之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火药味道。
大雨天火雷容易被雨水打湿,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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