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妇要状告国师秦彘,犯下弑杀嫡母这等十恶不赦的罪行。”
“民妇要状告国师秦彘,迫害亲生父亲,捏造罪状,让秦氏一族蒙受不白之冤!”
“民妇要状告国师秦彘,妖言惑众,迷惑圣听,屠杀平民,以权谋私!”
女子跪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当着今上的面,双手捧着血书,一字一字,如泣血之泪,道出无尽辛酸。
“这是秦氏族人的请愿血书,还请皇上,明鉴!”
皇帝坐在皇位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当年秦国师所做作为,高层窥悉此事之人甚多,但是最后这些人都选择了沉默,对秦国师的看法也从厌恶变成了敬畏。
一个可窥见未来,可带兵打仗,能教导出镇北将军陆慕这等用兵奇才的人,怎么可能是秦家那等鼠目寸光的二流世家能培养出来的?
皇帝的目光冷淡:“呈上来。”
血书被身边的太监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并未伸手去接,只皱着眉头,看着上面的血印,垂下眼帘:“将此空口污蔑国师的犯妇带下去,打入大牢。”
妇人膝行向前几步,眼中含泪,头种种的磕在地上:“民妇所述,句句属实,还请陛下,还秦氏一族一个清白!”
秦氏一族清不清白,秦彘都不甚清楚,但皇帝是最明白的。
秦彘那个人啊……
明明很多时候机智、果断、有超出常人的眼界,和他也是莫逆之交,从某一方面来讲,他几乎可以称得上一个完美的人,可是在涉及到处置株连这一条刑罚时,他们之间总会出现巨大的裂痕。
铁城屠戮一事是秦国师与他分歧最大的时候,他得借屠戮杀鸡儆猴,在那场战争中活下来的将士内心的仇恨需要一个发泄口,然而,这一次屠戮让秦国师拂袖而去,只差割袍断义,直到之后他在秦国师隐居之地前连等了数日,又赔罪又说动了他的两位弟子劝导,这才让秦国师原谅了他。
之后秦氏一族暗中资助余孽之事被他查出,他便更是愤怒,这等罪行,必定是要重罚的,但是这样的罪行一旦宣布,按律秦氏一族,上到老朽、下至孩童,都得处死,且想到这毕竟是国师的家族,皇帝只找了个借口掳夺了秦家官位爵位,将之全部家产充公,责令秦氏一族迁出京都,眼不见为净。
望着在地上请愿的妇人,皇帝挥挥手:“朕累了,把她拖下去。”
然而,似乎是有一只手在后面推动,
秦彘弑母阉父之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京都,就短短几日间,秦彘在文人贵族门阀之间的传闻中成了不可饶恕的冷血罪人,声誉扫地。
有不明过去的御史面带愤慨:“我大燕国以孝治天下,秦国师如此行径若是属实,便是猪狗不如,请皇上重审当年秦氏冤案,还天下一个公道!”
又有御史站出队列,启奏:“陛下,此事在文人举子间已传开,大多文人都对此事愤怒不已,还请陛下!还诸人一个公道!”
秦国师这些日子来都是深居简出。
见到他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
皇帝的表情微妙。
曾经跟随皇帝打江山的将领,表情更微妙,他们看着慷慨陈词的御史,看着一些不明所以的官员站出队列请愿,就像在看一群死人。
皇帝的手指在龙椅上轻轻敲动。
他似乎在沉思。
“既然如此,那便将国师请来,将犯妇带到殿前,当堂对峙。”
国师平日里存在感并不是十分强烈,今上继位之后,更是深居简出,不过此人对帝王的影响难以估量,他手中没有实权,但每次一出口,便是预言出天灾在何处,在朝堂和民间都有极大的声望。
他出现在朝堂的时候,看起来依然是那般模样,两鬓斑驳,沉静冷漠。
妇人已经带到了堂上,牢狱里的待遇显然不大好,妇人看来憔悴了不少,她的脸上、手上还带着红痕,眼底是惊惶无助的泪水,她想哭,可这里是朝堂之上,她只能压抑着自己的哽咽。
秦彘随意看了一眼跪在朝堂中央痛哭流涕的妇人,心下有几分了然。
秦彘其实是个存有善念的人。
上一世所接受的教育,便不存在株连,更不存在迁怒杀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因此才会在一些方面和皇帝有冲突。
如果当初他支持皇帝将秦家连根拔起,让知道那件事的人全部死绝,兴许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这件事,只是那些人的一个借口而已。
他咳嗽一声。
“一别多年,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你,我的姐姐。”他似乎丝毫不在意在场局势的微妙,最后两个字,他加重了语调。
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要么受秦彘恩惠,要么对秦彘本人抱有极大尊敬,基本闭口不谈,毕竟秦彘国师无论走上再高的位置,都无法改变他出身于秦家,而且他之后的预言以及今上的雷霆手段,让这件曾经沸沸扬扬一时的事件迅速平息,然后成为不可言说的秘辛。
曾经很多人听说过这件事,但秦家无人现身表态,又加上今上的偏袒,便也当做是他人污蔑秦彘的流言,渐渐消散。
妇人恸哭的眼睛抬起。
曾经的少年已经苍老,但是一个人身上的一些气息,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无论他再怎么平和,语速再怎么缓慢,他身上所带的压力依然让妇人倍感沉重,明明让自己痛恨了无数夜晚的杀母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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