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没有磨损,林静恒没有挣动过,这个人从来不尝试没有意义的事。
陆必行弯下腰,手肘戳在膝盖上,合在一起的双手抵着额头,克制的抽了口凉气。
“气得我都超常发挥了。”他想。
不过也幸亏某人蛮不讲理,不然这种时候,陆必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有生以来,陆必行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对抗命运和世界上,别人情窦初开,他却在忍痛蹒跚学步,别人开始沉溺红尘,他却做梦都在渴望挣脱大气层。
他的时间太珍贵,一直在狂奔,从未停下来留意过路边的风景。
这么多年,林静恒是第一个打破他平静心绪的人。
陆必行低头看了看他,又想起那衬衣下削瘦而遍体鳞伤的躯体,上了头的热血褪下去,一股含着畏惧的百感交集却升了起来,他想:“我该怎么对待你?”
好一会,陆必行就像个充满好奇与畏惧的冒险家,屏住呼吸,用抚摸食人花的谨慎,轻轻握住了林静恒垂在一边的手。
那只手非常凉——可能是气的——也非常硬,即使手指是放松的,铁石似的骨节也昭示了这双手的力度,指甲修得整齐而干净,掌心却布满了粗粝的茧和大大小小的伤疤。
陆必行轻轻地摩挲过这只手,缓缓将憋住的那口气吐出来,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会,他清晰地感觉,到从皮肤接触的地方开始,某种神秘的能量在搅动自己的血管,一路沸腾到胸口。
陆必行激灵一下,摸了片刻,实在局促难安,忍不住又给自己灌了一杯凉水。
他在周围团团转了好一会,才勉强平静下来,调出个人终端上的航行笔记,用实验报告的格式描述了自己对这“神秘领域”的首次探索,末了,又在最后加了几句不那么严谨的主观感受——
“生理上,我是端坐在那,神智却好像已经头重脚轻地从头顶飞了出去,绕着整个机甲舱飞了一圈。余韵始终在刺激我的内分泌系统,胸口不断膨胀,好像吸多了‘笑气’,连呼吸都想笑。”
“人和人之间的接触都是这么微妙、这么耐人寻味吗?可惜成年人的社交礼仪之一就是要把握好彼此的舒适距离,如非特殊关系,无缘无故地品味某个人的手听起来像个变态,我找不到对照组。”
“爱情,到底还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然而他悬而未决的“爱情”脾气不怎么样,第二天一醒过来,就熟练地搞起了冷战。
林静恒身体素质过硬,四十八小时后,无论是彩虹病毒还是肌肉溶解剂,都已经代谢干净了,而两宿少见的安眠更是完美地消化了精神力过载的后遗症。他再去宰两个源异人不在话下。
陆必行也不好再把他绑在医疗室里,不过显然,对付林静恒,他还有别的办法。
要知道机甲——特别是小机甲上,驾驶员的权限高于一切。
林静恒走出医疗室开始,周围就开始缭绕起陆校长亲自录制的《星际旅行安全须知》。
他坐下,座椅靠背上自动升起小播放器,靠墙站起来,一个小播放器又从头顶爬过来,干脆在机舱内到处走,机甲里的公放广播放开喉咙,复述起陆校长足以充当标准播音教材的声音。
最后,林静恒走投无路,拿起抗噪耳机,刚塞进耳朵里,就崩溃地听见某人在里面愉快地和他打招呼:“早上好,林,抱歉接管了机甲上除湛卢以外的一切电子设备,包括你的个人终端——为伟大的科学技术欢呼吧,现在,本人为你播放最新修订版的《星际旅行安全须知》,第一章……”
林静恒:“……”
他还贱出花样来了!
陆必行怕挨打,躲在机甲二楼的餐厅里,暗搓搓地透过精神网观察林静恒。
就在这时,航线图显示他们已经正式回归地下航道,进入了基地的内网范围,陆必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联络器就险些被海量的信息阻塞——独眼鹰一宿宿醉,早晨起来发现儿子竟然跑了,疑似私奔,顿时给气成了河豚,累计发表了十几万字的怒骂。
陆必行手忙脚乱地关了联络器,再一抬头,却发现林静恒不见了。
他连忙用精神网扫过机舱、医疗室、卧室……甚至龌龊地看了一眼卫生间,都没找到人。他心里一跳,差点以为林被他烦得开舱门跳出去了,赶紧从藏身之处跑出去找人。
不料刚一开门,陆必行的肩头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他头天揣测了半天的那只手让他亲自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力度”,陆必行被他从后面一扣一拧,双手背在身后,整个人拍在了门上。
陆必行立刻背叛了知识分子的气节:“投降投降,有话好好说,人类文明进入新星历纪元,辉煌如斯啊,不是让你凡事诉诸暴力的……呃……”
林静恒:“闭嘴。”
陆必行依言闭了嘴,却依然艰难地贴着门扭过头,给了他一个春光灿烂的笑容。
“再听见你说一句话,”林静恒狠狠地把他往门上一按,沉沉地在他耳边说,“我就让它变成遗言。”
“变成遗言我也要说,”陆必行敛去笑容,不躲不闪地看进他的眼睛,“林,我从接到凯莱亲王轰炸白鹭星的消息开始,就开始担心你,以至于我没法在基地里等,高能粒子流一过,就一定要出来找你。在跃迁点残骸附近,我看见了上百架机甲的残骸……还有尸体,我让机甲扫描北京的通讯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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