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为什么……让我觉得那么熟悉……”对方接着问,语气有些迟疑。
克拉斯想起来了,他认得这个声音。
当年他确实听过同样的问句——你是谁?
那时,同事们被一个个杀死,他被法术束缚住,不能动弹。史密斯找机会逃离了,敌人并没有去追。
敌人拿着匕首,另一只手的手心上是极为残忍的攻击法术符文,随时可以释放出力量。
可是他没对克拉斯动手。在协会的增援赶来前,他离开了。
离开前,他看着受伤的克拉斯,疑惑地轻声嗫喏着:你是谁?
当初,克拉斯以为这提问是因为真知者之眼。因为在交锋中他看透过对方的幻术。
今天他不再这么想。
那个人引导伯顿杀死克丽丝托,并在奥术秘盟地下研究站被倾覆后,孤身袭击协会的工作人员;他出现在迷诱怪夫妇的房子附近,帮她们处理伤势然后消失……以及,他为堕落者萨特施法,让其实行疯狂的计划……
——自称医师,黑发蓝眼,身材高大的东欧血统男人。
如果他是奥术秘盟的残余势力,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事做得毫无逻辑,不仅没有利益可言,连秘盟的人最在意的“有研究价值”也谈不上。
“你又是谁!”克拉斯吼道。比起得到答案,他更想去确认约翰没事。
他用力挥开胳膊,对方沉默不语,后退了一步。
“克拉斯?”丽萨的声音响起来,“我听到你了,你怎么了!”
她慢慢靠近,看不见路,也听不清克拉斯说的每个字,只能模糊地听到他在喊着什么。
肩上的手离开了,克拉斯猛地回过身,眼睛被白光刺得流下眼泪。身边的人放开他,慢慢后退并消失了。
“我没事!”克拉斯回答丽萨,重新闭上眼,向印象中约翰所在的房间摸索。
他触到墙壁,沿着墙壁走进屋子,听到卡萝琳站起来又绊倒、并气得骂脏话的声音。
他摸到一块略有些冰冷的皮肤,血族的皮肤。
“约翰?”他握着对方的胳膊,确定这就是约翰,那是他认得的t恤布料,“你醒着吗?我是克拉斯,回答我……”
约翰没有回答。克拉斯摸到一些黏腻的东西,就像人类的烧伤。他忍着刺痛,再次睁开眼睛。
约翰就在他身边,裸露的皮肤几乎都被神圣火焰烧得面目全非。
“约翰,是我,”白光还未消退,克拉斯却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给我个回应好吗?不要睡着……”
限于体表的烧伤会让血族失去行动能力,他们的样子很惨烈,但通常能够慢慢恢复。可神圣火焰不同,它在破坏黑暗生物的身体时也会烧灼其灵魂,不够强的生物可能真的会被烧死,而且死亡过程非常痛苦。
克拉斯并没有失去冷静。他记得如何分辨昏迷的血族是否还活着。他摸索到约翰的嘴,把手指伸进去,寻找平时藏起獠牙的位置。
不猎食时,血族的獠牙一直藏在牙床里,即使在休眠也不会露出来;而一旦血族死去,獠牙会松动,自动垂出。
獠牙没有出现,约翰还活着。尽管这是好消息,克拉斯也不能放松下来。致命的神圣属性伤害仍有可能缓缓杀死约翰,越是衰弱的黑暗生物就越危险。
克拉斯想把血给约翰,可是约翰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连动弹一下都不可能,而且身边没有任何利器……想了想,克拉斯睁开眼睛,不顾光芒带来的刺痛,掰开约翰的嘴。
这么做时,克拉斯简直想向哪位庇佑黑暗生物的神明祈祷。可现在世上并没有这样的宗教……约翰看起来面目全非,只能从他穿的衣服上认出他。毕竟神圣火焰对建筑和衣服布料毫无伤害。
光芒比刚才减弱了一些,虽然泪水不停涌出来,总算是能持续睁着眼睛了。克拉斯再次找到獠牙的位置,以一定的角度在牙床上施力,把獠牙尖端挤出来。
他用獠牙割破手臂,让血液滴入约翰嘴里。如果血族想在短时间内增强体力,进食是唯一的办法。
说来也奇怪,以前被约翰直接咬住时,克拉斯一点都没觉得疼,和传说中的一样,被血族吸血时并不会觉得疼痛。可是,自己用对方的獠牙割伤皮肤却很疼,就像被普通利刃割伤的疼痛差不多。
“快点恢复……快点……”血不断滴下去,可是约翰始终一动不动。
克拉斯祈祷着,希望真的如罗素所说——自己的灵魂比一般人的要强大,连邪灵都吞噬不掉它……那么,也许自己的血液也能供给更多的力量,自古血液就是灵魂力量的载体。
哪怕是被禁锢百年、形销骨立的血族,在喝下一小捧人类的血液后也会开始恢复活力。约翰一直没有反应,克拉斯手臂上的血已经越滴越慢。
克拉斯揉挤了几下伤口,跨在约翰身上,把小臂压在其嘴唇上。
他再次用獠牙割开皮肤,割得更深。周围开始喧嚣起来,人类们惊慌失措,有的跑来跑去,也有的在救助周围的生物。黑暗生物几乎全部沉寂,有几个门科瓦尔家的血族还活着,嘶哑破碎地呻吟着。
视力突然消失了,眼前变成一片浓黑。克拉斯不确定是由于失血,还是眼睛因为光线受伤了。他弯低身体,手臂的疼痛开始消失,杂乱的声响渐弱。身体内部似乎凭空凝成了浓厚的壁障,开始隔绝五感。
这经历有些熟悉,克拉斯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还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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