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宗主,在下久离江湖,现不过世外一乡野闲客,着实不欲自毁承诺,再添纠葛。”路潜光再笑。
姬沙亦是轻笑附和,转瞬却是接应道:“潜光兄于此时,在此处,出此言,怕是已然重涉江湖,趟了这浑水了吧?”
“非也,非也。”路潜光沉声一喝,驳道:“现下,你等谁能瞧得见我?既然瞧不见,便是不存在。闻声而不见人,你们就权当在下睡梦深沉,鹊桥一搭,不经意结了内力,狮吼些有的没的便是。”
“有的没的?”薄禾冷哼一声,先是抱拳冲姬沙一请,后则缓道:“这梦话,能有几分可信?”
姬沙挑了挑眉,“潜光兄方才说,行刺堂内祝家兄弟之人,乃是薄山派弟子,倒不知阁下可有依凭?”
“祝大哥之所以能刃下逃生,全赖我师父那一招并骨寒。以花为器,眨眉便将那刺客短刃碎成数节。我师父既可救人,自是瞧见了凶徒所在。”闻人战唇角一抬,两掌无知无觉已是环在一处,十指相错,恭敬如祷。
五鹿浑闻声,立时起身,分朝四面作揖四次,勤拳之至。
薄禾倒是面不改色,却也再不多言,直往姬沙身前一踱,虾腰拱手。
姬沙见状,抬臂缓扫,冲薄禾稍一颔首,措辞严正,“薄山派自老掌门在位至今,皆以治下有方、黑白分明著称,且其乃为我三经宗之肱骨倚傍、正派典范。老夫直言,其绝不会是非不分轻取人命,更不会这般不将我看在眼里,愚钝如斯,偏择了这个时机做这般蠢事。”
路潜光啧啧两声,拊掌笑应,“在下承认,如今江湖之上,薄山派的名声比在下当年好的多了。”
五鹿浑答谢完毕,又再取坐一旁,闻听此言,噗嗤一声,已是解颐,心下暗暗念叨着:闻人姑娘这师父,可真是有趣儿的紧。旁的不说,就单论那一句“瞧不见便不存在”,可是同其资历年岁甚不相称。
路潜光静默半刻,也不欲同姬沙薄禾多加纠缠,朗声再道:“在下此番,可不是为着声罪致讨。信与不信,全在姬宗主一心。”稍顿,立时接道:“那黑衣刺客,乃是在薄掌门两位师伯所属院内失了影踪。在下一言,也算是为着贵派太师伯安危。”
姬沙一听,面上陡地一寒,再瞧薄禾,见其稍一抿唇,面上既不见忧,更不见怒,反是隐隐透着些悲怆。
五鹿浑同五鹿老却是对视一面,勾连前后,二人自一开始,便对那两位太师伯的说辞存了疑窦,现听此言,更是跃跃欲试,想去那院内探个究竟。兄弟俩心下念着,以路潜光的内力,若凶徒便是院内弟子,恐其掌腕之上,多少得留下些伤痕虫迹。
“禾婶婶,太师伯有难,战儿可不能置若罔闻。咱们现便往后院瞧上一瞧如何?若知太师伯无恙,战儿也好心安。”
闻人战一言方落,稍近薄禾,一手挽其胳臂,心急火燎的放脚便要出门。
五鹿兄弟正要起身相随,却见薄禾身子一颤,手掌一展,轻将闻人战那柔荑拂落,启唇缓道:“不必了。”
“行刺之人,乃是师伯座下两名弟子。”薄禾下颌一扬,直面五鹿兄弟,睥睨接言,“其之所为,全乃我之授意,薄禾虽行而无愧,却不想带累宗主。”
余人闻言,心下无不一震,倒是那暗处的路潜光吃吃轻笑,沉声褒赞道:“薄掌门确如江湖所言,女中丈夫,行事毫不拖泥带水!”
薄禾冷哼一声,膝跪在地,冲姬沙求道:“宗主,事出有因,乞容薄禾详禀。”
姬沙吞了口浓唾,偷眼扫见五鹿兄弟俱是定定瞧着自己。姬沙念着薄禾一举几要令自己名利俱失,心下自是生了厌弃,裂眦斥道:“两条性命,几丧你手,你既认下,何需多辩?”
薄禾两眸寒光一闪,切齿怒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五鹿浑一怔,立时起身,近了薄禾,生怕其做了傻事,口唇一开,缓道:“姬宗主,薄掌门既然无愧,何不先听听其说辞,再下定论?”
“说辞?不是已然言明了么?”薄禾轻笑,面颊一扬,道:“你莫不是以为我方才那句,是要自寻短见?一命偿一命,两命抵一双,我是要让你们为十三十四陪葬!”
姬沙闻声,足尖一挺,身子一倾,两掌早是攒拳,蓄力应变。
五鹿老多时不语,此刻见状,膺内火起,呼的站起身来,定定瞧了薄禾半晌,本想恶语直向,然则心神总归为那姣好形容所扰,候了片刻,反见语塞。
“薄掌门此言,我兄弟着实一头雾水。”五鹿浑侧目一扫五鹿老,柔声询道。
“你们二人……无胆鼠辈,阴毒至极!行事作风反倒不如我这女子。”薄禾单侧唇角一抬,嗤笑道:“身作身当。大欢喜宫那群匪类,可都像你等这般婆婆妈妈娘里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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