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会,李棠欲下令将兵权收回中央,由皇帝统一境内驻军。遭到了群臣一致反对,均称边疆尚有战事,如今入了夏,北夷水草丰茂,马匹健壮,随时可能入侵。此时收回兵权,便是舍大而保小,断不可为之。李棠当朝气了个倒仰,他如今初登基,朝中势力盘根错节,都不将他这个新皇放在眼里,他若不杀鸡儆猴,使出雷霆手段镇压这帮蠢蠢欲动的氏族,皇位难稳。
“听闻岐山一战,方雍损失惨重,已退守冒城了。”李棠含了一口冰,说话有些含混。
燕时玉点点头,“北夷此次来势汹汹,怕是有一场恶战。”
“攘外必先安内。”李棠眯了眯眼,“北夷蛮荒之地,不堪教化,成不了大事。”
“朕看方雍还要再吃败仗,待他再丢了冒城,朕便以其退敌不力,缴了他的兵权,如何?”
燕时玉知道李棠本也不是要听他的意见,他早就磨光了利剑,也磨钝了心肠,他能匍匐十几年,今朝便是当庭将方雍杖毙了,燕时玉大概也觉得没什么可奇怪的。他没有作声,半晌方道,“皇上所言极是,圣上英明。”
出了宫,孙府的马车已在宫门口候着他了,燕时玉掀了帘子进去,看见祁宥只着了件锦缎绸衫,敞着怀露出雪白的胸前风光来,他斜躺在马车的软垫上,眯着眼瞧他。
“你穿成这样是撩拨谁呢?”燕时玉恨恨地踢了一下他的脚,弯腰坐了进去。祁宥没脸没皮地靠了过来,身上不知擦了什么,香气扑鼻,“小侯爷今日可要临幸奴?奴可想了侯爷一夜了。”
“滚犊子。”燕时玉一把拍开他欲作乱的手,道:“这是怎么回事?”
祁宥摇摇头,正经了起来:“我也不知。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这侯爷的皮相与你长得一样,正好体验一把侯府的富贵,岂不是美哉?”
燕时玉冷冷地瞥了一眼他,不想再搭理这冤孽,便闭上眼假寐。
“小侯爷,这……祁公子怎么也一起?”马车到了孙府门口,祁宥已经一副正人君子似的穿好了衣服,跟在燕时玉后面下了车。管家猛地见到这位祁府小公子,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莫不是小侯爷最近还和这位素来清高的小公子交好了?
“他今天在府上住一日,就在我房间旁边收拾一个给他住吧。”燕时玉交待了一句,便不再多说什么,祁宥依然是眼高于顶的清贵公子模样,昂着头很是大摇大摆地进了府里。燕时玉刚进卧房,便有几个小丫鬟进来给他倒了洗脸水,燕时玉没留他们伺候,自己洗漱完,脱了丝绸外套,只着了件单衣。房里四角都堆着冰盆,虽比不得宫中冰山财大气粗,倒也颇得意趣。他坐在桌边倒了壶茶,看了会儿烛台上的蜡油,数到第三下的时候,听见了敲门声。
燕时玉嘴角勾了勾,祁宥披着一件外套,做贼似的先看了看四周,才进了门,“你这屋比我那凉快多了!”
祁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燕时玉很无辜地给他倒了杯凉茶,没诚意地安慰他:“我们晚上一起睡,不就都凉快了。”
“哼。”祁宥哼哼着,一口灌下了凉茶,摩挲着杯沿,说:“我记得方将军当时在冒城死守殉国,皇上还加了封号,以镇国大将军的荣典下葬,也算是享尽哀荣了。今日皇上叫你去,可是为了方将军之事?”
燕时玉点点头,叹了口气:“都说天家无情,此话不假。”
“方将军几世忠良,好几位先祖均是战死沙场,最后倒落得这个结局。”祁宥讥笑道:“狗皇帝草芥人命也不是一回了,恩师不也是被他……”
祁宥顿了顿,终究没有说下去,挥了挥手,少见地露出疲态来:“罢了,木已成舟,也不是你我能够挽回的,还是早些歇息吧。”
燕时玉没有他那般感慨,略安抚了他几句,便也吹灭了蜡烛,两人盖着一床薄被,听着窗外隐隐地虫鸣,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的朝会上,果然有八百里加急的军报,称方雍被北夷人围城,困守冒城,边塞少粮,请朝廷派兵从冒城北边的潞城开仓送粮。
李棠闻之大怒,摔了盛茶的瓷盏,“吃了败仗还找此借口?冒城乃边塞重镇,积粮甚多,潞城前日大旱,朝廷早已开仓赈灾,救济难民,哪来的多余粮食给他?让他自己想办法,要再丢了冒城,看他还有脸回来见朕!”
燕时玉揣着手,跟着一帮朝臣走下了白玉阶,听得几人絮叨道:“哎,方将军这回凶多吉少啊,围城三日便可弹尽粮绝,易子而食,不知皇上到时可会回心转意。”“少说两句吧,此事非你我二人可以谋之。”
回了侯府,祁宥还躺在床上睡着。燕时玉一把掀了他的被子,“我怎么不知鬼还要睡觉的?”
“自是要睡的。”祁宥索性坐了起来,歪头看他,“怎么,那狗皇帝可是下旨了?”燕时玉抿了抿唇,想起前一次见到方将军,依稀还记得他为人亲和,眉眼含笑,让人如沐春风,没想到此次便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了。他叹道:“皇上不肯放粮。”
“为将者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了。”祁宥早便知如此结果,此时拍了拍他的手,也叹了口气。
七日后,果然闻得方将军不敌北夷,身中数箭而亡,冒城失守。
“子瑜,此次朕是不是做的过了?”李棠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神色憔悴地靠着软垫,双手掐着眉心。
燕时玉给他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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