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开关调小一档,蔫蔫地答道:“不小心就、就掉水里了......”顺带瞪了狗剩一眼。
狗剩被他瞪得打了一个哆嗦,而靳屿不再看他,低下头不紧不慢地给它顺毛,于是它再次被带进浴室里。
而这时,狗剩一改之前的负隅顽抗,在靳屿的手里一下子变得极为温顺,好像胡乱蹦跶的皮球变成了任人搓扁揉圆的面团,就连水已经流到它的脑袋上,它也只是眨了眨眼睛。
方鹿鸣的心里已经酸得冒起泡泡,一想到狗剩明明是自己捡来的,转眼却在别人那里这么亲昵,也明明是他一直在照顾狗剩,喂它猫粮、给它铲屎,它什么时候才能像现在一样听话?
于是他回到卧室里,翻开一本笔记本,扉页上写着“狗剩的观察日记”,他巨细无遗地将狗剩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记了一页又一页,写着写着就开始偷偷抹起眼泪。他想,等他离开以后,靳屿一定会照顾好它的,尽管靳屿没把他当朋友,但是他们至少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应该能偶尔来这个家里,看它一两眼,一两眼就好。
不过等到那个时候,狗剩或许已经忘了自己,那么......靳屿呢?他会和狗剩一样,把自己忘记吗?
他顿时笑了起来,人怎么可以和动物相比呢?肯定会记得他的啊,只不过不会再像现在这般熟稔,而是把他当成了一个老同学,一个与平常人并无两样的泛泛之交。
※※※
班级聚餐的地点订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饭店,靳屿与方鹿鸣本就离这里很近,所以两人一前一后、姗姗来迟地走在路上,到达时三张圆桌基本满座,一眼望去只有一圈圈黑魆魆的人头,很难发现座椅的踪迹。
他们两最近几天虽然还会聊上几句,但远没有像以前那样聊得热火朝天——应该是方鹿鸣单方面聊得热火朝天,而靳屿一如既往,与平常并无两样。方鹿鸣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就像在学林黛玉伤春悲秋,明明是他先对靳屿不再过多搭理,而后者并不上心,反倒是他自己陷进囹圄里,矫情、忸怩、难受等诸多情绪将他团团包围,他不能反抗,不能挣扎,只能一味地接受与习惯,好不奇怪。
从什么时候起,这种古怪的情绪在他心底毫无知觉地滋生,以惊人的生长速度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他也不得而知。他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活得没心没肺,即便没有人疼,他也照样吃喝玩乐,肆意挥霍余下的时光。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就见到一个女生一边兴奋地朝他挥手,一边拍了拍她旁边空着的座位。那个女生是他的前桌,叫韩蕊蕊,除了沈晴方之外,她是跟他聊天次数最多的人。而他没有询问靳屿的意思,也知道靳屿不会看他,于是朝她笑着点头,径直地走到她的旁边。
方鹿鸣远不知道自己自从换个发型、性格与原先截然不同后有多受女生的欢迎,韩蕊蕊的身子往后仰,朝坐在方鹿鸣右边的一个女生使了个眼色,那个女生本就长得文静秀气,加上穿了条淡粉色的荷叶裙,模样好看极了。隔壁好几个男生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在她身上打转。
而他只觉得这个女生有点眼熟,长得也还不错,便多看了她一眼,而她发觉他在看自己,竟脸上一红,很快地低下了头。
方鹿鸣有些郁闷地摸摸自己的脸,纳罕着,他有这么可怕吗?
他本就心情不佳,于是干脆一门心思地投入到吃的怀抱里。
女生围成一圈总会有聊不完的八卦话题,她们叽叽喳喳地吵着,时不时还要搭理他一下。他现在不是特别想说话,因此都是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
就在这时,服务员手上拿着一罐果酒走过来,放在他们的面前。初夏是吃杨梅的盛季,只见那一颗颗红得发紫的杨梅沉在玻璃罐子的最底部,酒液虽然看上去紫艳艳的,但格外透明澄澈。
许多女生从来没有喝过酒,一脸犹豫不决地看着酒罐子。方鹿鸣率先站起来,用细长的夹子将里面的酒渍杨梅一颗颗夹出来,一一分给几个跃跃欲试的女生们。他也拿起一颗含进嘴里,果肉在他的舌尖化开,醇厚的酒香加上微酸的杨梅香,好吃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果酒远没有普通的白酒来得呛人,清甜得像是在喝一杯杨梅汁那样。他正喝得起劲,他旁边的女生忽然开口:“好喝吗?”她声音很软很好听,带着一丝羞赧。
方鹿鸣点头:“好喝,你要不要来点?”
他似乎看到女生的眼睛亮了起来,笑着说:“好呀。”
他正想给她倒酒,与此同时靳屿走了过来,将面对他的大片灯光遮挡住。方鹿鸣只觉得视线黯淡下来,于是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去。
靳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不容置喙道:“跟我过来。”
他以为靳屿不让他喝酒,心里又委屈又气愤,是以仰起头来,将原先斟满一整个玻璃杯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倒置,最后一滴酒液顺着杯壁蜿蜒流淌下来,他伸出一点舌尖,将那滴液体舔进嘴里,朝他挑衅地笑了起来,一字一顿说:“我、偏、不。”
此时方鹿鸣的双眼漫上一层水雾,两腮酡红,红润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觉得有些渴地舔了下嘴唇,他的嘴唇顷刻变得水润,宛如一颗新鲜熟透的水蜜桃,等待别人将它的外衣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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