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倘若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为何又偏要做出这么一副仇视的样子,唯恐别人不知一般?想想昨日,宫里谁都以为我和韦欢只是要好的朋友,没有一个人想到女人和女人间还能有那样的感情,而崔明德却一下就道破了我们两的关系,此中深意,真是…十分值得玩味。
我静静地看着她们,看着独孤绍渐渐有些不安的眼神,再看看崔明德始终面无表情的脸,心内一字一字斟酌过,才抬了头,轻轻道:“二娘昨日劝我,说‘两个女儿家之间若是要好,有时便会生出那不切实际的懵懂心思,自以为不寻常,其实都是小儿家玩笑,作不得准的’,我回去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不切实际的懵懂心思’到底是什么,所以今日特地想来问问二娘,这心思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若真是小儿家玩笑,为什么又要这么郑重其事地叮嘱一句?二娘对这些事知之甚深,是不是自己有过切身经历?”
(部分正文在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见崔明德还是平静如水,独孤绍的脸却渐渐白了,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再看我时,已笑得十分勉强:“所以我最不喜欢你们这些人,说话只知道打哑谜。我们行伍里长大的,你们说这些绕来绕去的话,竟是一些子不懂。崔二你也是,明知韦四为二娘挨了打,二娘心里不舒服,还和二娘说这乱七八糟的做什么?莫名其妙的,平白叫别人烦心。”
我没有接话,只是依旧看着崔明德,她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连说出来的话也淡淡的,带着一股天然与世隔绝的淡漠气:“你自幼学《韬》《略》,十岁庭前论阵,十五能写军策,自创密语为部曲戏,连你父亲都不得其中要旨,却连这一两句话都听不懂么?”
独孤绍强笑道:“行军布阵,和你们这些酸文廋词能一样么?我确实听不懂。”
崔明德轻轻叹了口气,道:“那我就直直白白地再和你说一遍,我、不、喜、欢、你。”
第159章 投靠
独孤绍到底是寻了借口,大步出去了。
屋中只剩我们两人时,我忽然又有了计较,问崔明德:“二娘可愿再来一局?”
她没言声,只默默地将骰子握在手中,我拦住她道:“还是我先来吧,昨夜蟋蟀叫了一夜,吵得人睡不着,现在没什么精神,你让我一让。”
她便将骰子递给我,我随意行了一棋,留意看她走步——她面上至为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行马初始时也还不失锐气,然而十数步后,渐渐的就思力不继起来,我特地留了几个空门给她,她竟错失了一处,被我在最后反败为胜,扔棋道:“我亦不能专心,这局是我输了。”
我看她承认得这样快,倒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沉默有顷,方笑道:“二娘不怕我将此事宣扬出去?损你清河崔氏的名声?”
崔明德道:“二娘不怕我将你和韦四的事宣扬出去,损了韦四的性命?”
我到底不如她沉着,立刻便前倾身子,恨声道:“你敢!”一语既出,方知自己已落了下乘,索性恶狠狠地道:“你信不信,只要我想,随意便可灭了你崔峤一房。”
她面色不变,端起茶杯,自己抿了一口,道:“二娘若是真有这心思,上可罗织罪名,僭毁御前,致我崔氏之罪,中可授意僚属,侵我族产,毁我立身之基,下可矫诏行事,调动府兵,武力攻我家门,二娘身为公主,别说灭我一房,就是灭我一族,亦非难事——只看二娘愿意为了韦欢做到何等地步了。”
她竟又是在试探我,而我已着了她的圈套,将自己对韦欢的万般看重尽数暴露了。我懊恼地捏紧了拳头,压低声音,亡羊补牢般地道:“你说话要小心,什么矫诏,什么武力攻打,这可是为人臣下该说的话?”
她浅浅一笑,放下茶杯:“独孤绍总嫌我说话不直白,我今日索性就彻底直白一次,独孤绍喜欢我,那是她的事,与我崔氏并无相干。别说此事说出去不过儿女子玩闹,只消最后她作了婚、生了儿子继承家业便自然会烟消云散、了然痕迹,就算这事引得士人侧目,物议纷纷,那也是她独孤氏的过错,我崔氏无端受累,只怕不但无损于声名,反而会引来许多同情,若处置得当,说不定还能落得大度令名。二娘与韦欢之间,就不一样了。二娘身为陛下独女,这事传出去,至多得几句责骂,最重不过削些封户,以二位陛下对二娘的宠爱,过不多时,这封户只怕还会加倍补回来。韦欢勾引公主——二娘不要急,此事无论是你喜欢她,还是她喜欢你,到最后都只会是她勾引你,此是天下父母之心,没有丝毫道理可讲——一旦被陛下们知道,她的下场会如何,不必我说罢?何况她还是未来的太子妃,这事一出,她家里人没了飞黄腾达的指望,积恨之下,待她和韦无生忍会如何,这也不必我多说了罢?”
我沉了脸:“我还以为你和独孤绍与我交好,是指望着经我投靠母亲,原来却不是么?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已入了宫,用不着我了?”
崔明德道:“二娘误会了,我特地将话说得这么直白,不是为了逼迫二娘,而是为了向二娘显示我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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