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仙悄悄跟过来,在我身边轻轻道:“昨日独孤小将军来过,知道娘子不在,嘱咐的尤娘,说独孤小七娘下个月作婚,娘子若得空,可去喝顿酒。”
我讶然道:“阿敏?下个月的事么?阿绍怎么这时候才来告诉我?”
仙仙道:“说也是不久前才议定的,选的是洛南公麾下旧将,姓骆,从前招讨齐王时有功,授了游击将军、金吾长上,因无父无母,所以一切从简。”说着已将独孤绍所送喜帖交来,只用寻常信笺,字迹倒是端正,一看便是独孤绍自己写的,也没用什么套话,只说“舍妹下月十七作婚,弟于十六日在邸中设宴作别,请来一叙”云云,落款只有“双陆”两字,是我替她起的诨号,因她家中排行第六、族中排行十六,故名。
我见她用了“弟”字,便知十六日所请都是她素日所往来之亲近人——多半都是教坊里那些——欣然道:“你派个人回她,说我一定去。另外叫人备些礼物,比平日婚嫁礼厚一分,礼单出来,先给我看看。”略一思忖,又叫住她:“你叫去的人嘱咐阿绍一声,说我才见千牛备身有了缺,若她要补,尽早与我说一声。”
仙仙听了后面一句,方在我面前道:“不知洛南公怎么想的,便是妾生之女,也不能嫁一位长上罢。”
我道:“若是肯上进的好儿郎,莫说只是一个长上,就是寻常兵士又如何?难道洛南公还指望他们挣家业么?”见仙仙只是撇嘴,忽地想起一事,笑道:“你而今也二十多了,可有心上人?若是有了,趁早回我,我替你主婚。”
仙仙红了脸道:“我不嫁人。”
我笑着逗她:“宫里人人都盼着被放出来,你说不嫁,叫我是信,还是不信?”
仙仙道:“那是她们,不是我,我是一心不肯嫁的。”怕我还要说,一溜地跑出去,边跑还不忘指使两个人替我穿了衣服、服侍了早饭。饭后我头痛好了些,看着人将四处守制标记揭去——守孝这事嘴上说得严,其实律法所禁,不过是娶妻、纳妾、出仕、科举、钻营拜访、举宴游乐、大吹大弹而已,到我这里就更没大顾忌,不过夜里回家住宿、不在外间过夜,又叫人在门上张贴几个字,家里衣裳素淡些也就是了,便是这,母亲也还觉委屈了我,认定郑博不过一介罪人,不值当我替他这样守,甚而常常故意叫人送来些我喜欢的肉食,我对吃食没甚所谓,母亲既赐,我也便吃。
其实除了替母亲禳福时,并不刻意茹素,然而从亲近人的嘴里听来,却是我这两年饮食清简,少有荤腥,被母亲叫去问时,也都这样回答,因此母亲越发地执拗,赐饮食也更频繁起来,几乎到了一日一赐的地步,而今我虽出了孝,到近午时分,也依旧有中使驰驱而至,直入内厅。我得了报过去,心中已在猜测今日会是什么菜色,却见来的是高延福新收的义子高力士,他与身后的小内侍都是两手空空,不像是送饭的样子,我怔了一怔,听高力士笑道:“太后召公主去上阳宫觐见。”因平日与他还算相熟,便多问一句:“昨日重阳,宴饮极欢,还当今日无事呢,怎么这时又叫我过去?”
高力士不肯透露,只微微笑道:“反正是喜事,公主去了便知。”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5章 马屁
我一路猜测着高力士所言“喜事”,到上阳宫宫门时便特地留了心,昨日近臣宗亲们多饮酒至醉,今日又是休假,宫门外只稀稀拉拉几家车驾,我认得其中一家是千金姑祖母的仆从,又见清河姑姑的车也在内,便知这“喜事”多半与李家有关,不知为何,竟稍稍舒了口气,乘小舆进去,随人至仙居殿,远远便听正殿中传来丝鼓欢笑之声,走到门口一看,母亲竟又设了小宴,不过请的人不多,皆是宗室中仅存的几位公主,清河、新安两位姑姑也在其中。
千金公主已是如今公主中最年长、辈分也最高的了,却自穿了彩衣,执丝绦,在中殿舞蹈回旋,我进去时恰已舞至终了,便借势一收,与我一同伏身向母亲一拜,母亲高居主座,对我们含笑点头,先唤我的名字:“太平来了。”眨了眨眼,笑道:“今日有件大喜事,你猜是什么?”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母亲,又看看千金公主,她笑得极是灿烂,望向我的眼神比往日更要亲切,然而清河、新安几位姑姑的面色都十分诡异,清河姑姑还能强挤出些笑来,新安姑姑整张脸已是铁青一片,两手用力握住酒杯,骨节泛白,见我偷瞥她,便举起酒杯,起身将一大盅酒一饮而尽。我不得其味,又不敢胡乱猜测,便小心赔笑道:“阿娘这样高兴,莫不是哪里又上了祥瑞?还是御苑中有什么异兆?”
母亲笑着摇摇头:“再猜。”千金公主也含笑看着我。
我将几位公主家的夫、子、近亲都想了一遍,没找出适龄当婚之人,便又道:“莫不是…哪位姑姑家诞育麟儿?”
母亲依旧是道:“不对。”听千金公主笑道:“阿娘不要再为难太平了,她猜得汗都出来了。”方笑道:“那你告诉她。”
我听这称呼不对,不由自主地就转了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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