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一醒,”柯以淼俯身下去,轻轻抚摸尤东南的脸颊,“你发烧了。”
尤东南睡得并不安稳,他紧紧皱着眉,嘴唇张阖了数下,是气音,柯以淼没听清楚,便将耳朵贴过去,“什么?”
入耳的是粗重地呼吸声,柯以淼只好隔着被子,安抚似的拍拍他。
尤东南像是已经陷入了梦魇之中。
他紧紧地抓着枕头,用力地将脑袋埋在里面,手上青筋暴起,看起来痛苦不堪。喉咙里也发出了一声模糊而压抑着的嘶吼,以婴儿在母亲子宫中能够受到保护的姿态,蜷缩着身体。
柯以淼握他的手,说,“你醒醒!”他慌张地用唇触碰尤东南的额头。
这一触碰,尤东南就抓着他的手不放了,甚至把他的手往自胸口贴。
距离足够近了,这回他说出的话能让柯以淼听清楚,像有一把尖刀来回割尤东南的声带。
他嘴里叫着的是,“淼淼……”
柯以淼听见尤东南叫的这名字,忙低下头去吻他唇,“我在这。”
尤东南粗重地呼吸。
柯以淼又低声重复,“我在这。”
——尤东南被惊醒了,蓦然睁开眼睛定定地望向柯以淼,双目猩红着,里面复杂的情绪几乎汹涌而出。柯以淼担心地回望。
过了很久,尤东南的喉结才上下滑动了一下。他像是在辨认眼前人,一瞬间记忆出现了混淆,过往一切事变得模糊不清。
再开口时,嗓子抖得厉害又沙哑,“柯以淼。”
柯以淼心里蓦地发酸。
他慢慢俯身下来,额头贴着尤东南的额头,它汗涔涔的,“我是柯以淼。”他单手捧住尤东南的脸,急迫地再一次重复,“……我是柯以淼!”
尤东南闭上眼睛,终于平静下来。
柯以淼松了口气,为他量了体温,竟然已经到了39.5c。
他甩甩体温计,“我打电话给萧医生。”尤东南仰起头,半睁着眼睛望向柯以淼,轻微地摇了下头,嘴唇也干燥开裂。
柯以淼为他倒了杯温水,喂着他喝了,“温度太高了,不能这么烧,我现在叫他来。”
尤东南却固执地摇头,“……我吃点药就好了,你现在不要找他。”他一向鲜少生病,但是每次发烧都来得又急又重,又不容易好。
柯以淼没办法,只能妥协。
他让尤东南吃了药之后,就用物理降温,从医疗箱里拿出酒精棉,为尤东南擦拭额头。尤东南病中一向讨厌这种酒精味,立刻皱着眉躲开了。
柯以淼心里忍不住着急,“山里的晚上本来就寒重,你回来还要开着窗户喝那么多酒。”尤东南像是不爱听,偏过头。
柯以淼无可奈何地扒开了他的睡袍,又用酒精给他擦了擦前胸,“我去给你做点粥吧。”
他刚要站起身走出去,腕上就突然一凉,被尤东南死死地拉住了,手上力气大的惊人。柯以淼立刻跌坐在床上,腰也被抱住了。
他的体温很高,额头和后背又全都冷汗涔涔,柯以淼想捋了捋他汗湿的额发。
尤东南埋首在他颈窝,他不再动了。
有些不对头。
柯以淼轻声问,“怎么?……你刚刚做噩梦了么”
尤东南“嗯”了一声,紧接着柯以淼又问,“什么样的?”
他顿了顿,“……关于我么?”
尤东南沉默了一会,“噩梦,以前发生过的。”
柯以淼不追问,拍拍他的手,“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尤东南摇摇头,不放开他,只轻声说,“……淼淼,你再给我抱一会儿。”
身后的人很长时间都不再有动静,彼此的呼吸声交叠着,此起彼伏着,像是他们贴近的身体。搭在柯以淼腰上的那只手,在紧攥着他的手腕。柯以淼想要翻身过去看着尤东南,却动不了。
“你别看我。”尤东南说。
柯以淼一愣,感觉到自己右侧肩膀有些濡湿,他原本以为是尤东南额头上的冷汗——
他不再说话,只往尤东南怀里蹭了蹭,抬起手与他十指紧扣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尤东南的肚子突然“咕噜”了一声。
柯以淼笑了一声,那个人的怀抱又紧了紧,嗓子沙哑极了,“你不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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