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前进一步,胡愧槐心说,只要我稍稍在这种诡异的平衡状态里动一下,这个便宜的小外甥大概就万劫不复了吧?真想看他像癞皮狗一样,发疯的百爪挠心,又对自己摇尾乞怜呢!
朗毓不知道小舅舅阴暗的想法,他只觉得小舅舅的神色有点儿奇怪,瞧得他心慌慌,好像他把自己吃得死死的。
“我们……”朗毓见势不妙,急忙撤离,“快去姥爷家吧,他们大概等急了。”
说罢便在那饱含深意的眼神中浑身发毛地跑掉了。
他们到那儿的时候发现奔福也在,凤把头、余老爷子和老秃鹰正对月小酌,奔福在一边儿小侍童般端茶倒水地伺候着。
朗毓进门就说吉祥话:“恭祝凤把头、姥爷、老秃鹰爷爷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这么快就来讨红包啦?”凤把头从兜里掏出红包递给他俩,“是你爸妈叫你们来的吧?今晚在这儿过?”
朗毓喜滋滋地揣好红包,“您说在哪儿就在哪儿,奔福哥休息一下,我来给你们倒酒。”
“好,”凤把头对奔福说:“你还是回家陪你爸妈吧,这里有小浪儿和阿槐就够了。”
奔福恭敬地摇摇头,暗中看了眼闷头狂喝的老秃鹰,“我爹娘说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叫我今天好好孝顺师父。过年就一天,不打紧,反正我天天都能见到他们。”
朗毓听到这儿急忙补充:“对,我们一定会好好孝顺老秃鹰爷爷,而且不止今天一天,年年有今朝嘛,我们每天都这么孝顺爷爷。”
凤把头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对余老爷子说:“就他是人精,月凤和权栋都是心直口快的人,怎么教出这么个七窍玲珑的儿子?”
余老爷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里,闻言也觉得好笑,“有些人好心但不会说好话,有些人光会说好话可惜不办实事儿,奔福和朗毓都是好孩子。但是奔福你该和朗毓好好学学,你有朗毓一半儿的嘴上功夫,朗毓有你一半儿的实诚心眼儿,你俩就差不多完美了。”
老秃鹰又不说话,只得凤把头可劲儿调动气氛,“那还有个不会说话的呢,”他下巴朝胡愧槐扬了扬,“您老对这孩子有什么指点没?”
余老爷子打眼观摩胡愧槐,赞赏的点头,“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心机难料城府颇深,既可信任也可委以重任,只是少了点儿人气儿,这一点儿人气儿,却是最难教导的。”
凤把头打趣说:“也就是这孩子哪儿都好,唯独不长心呗?”
一直没说话的老秃鹰这会儿却开口:“人这一辈子从无到有,从有到无,要心做什么?佛家子弟不是说‘所有相皆是虚妄’,又说‘诸行无常,有漏皆苦;诸法无我,涅槃寂静。’由此可见,人的心,非得从有到没有,对一切视而不见,才能得超渡。”
“我就知道您老哥说的不通文墨是骗人的,”余老爷子瞧着老秃鹰悲愤交加的模样不住叹气,“老哥,佛家说的放下不是让人对一切视而不见,所要求的‘无为’也不是不作为。如果对众生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不管不顾,何来的慈悲一说?‘所有相皆是虚妄’,还有你刚刚说的四法印,这些是想让众生明白自身的内在和外在是不断变化,没什么东西是永恒,金钱物质如此,情爱如此,人心也是如此,看透世事的变化,明白自我的虚假,才能超度自己,做到真正的慈悲。”
凤把头对佛经一窍不通,仨孩子更别提。那老秃鹰听到这儿一声冷笑,在安静的小屋里格外刺耳。
“你说的这些不还是要人放下执念,自我的虚假?超度?慈悲?”他举着酒杯摇摇头,“我悟不透,也不想去悟,大家要都认识到自我不存在了,那还要这个世界做什么?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活到今天,靠的不正是……”
话到这儿戛然而止,出神地盯着手中的杯子,再一仰头一饮而净。
凤把头忙说:“大过年的咱不谈佛法什么的,就算是和尚,过年不也得意思意思吃个素馅儿饺子么!由此看众生在过年上都是一样俗套的,咱接着喝。”
老秃鹰却再次打岔儿说:“明天,我就走了。”
凤把头慌张的和余老爷子对视一眼,“您……要走去哪儿啊?”
“你请我,不就是要在你们出海时帮着指点黑白两道的规矩和处理海上遇到的险境么?现在你们也不再出海了,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凤把头语塞半晌,结巴道:“谁、谁说我们不出海了?”胡愧槐瞬间竖起耳朵,听凤把头语气坚定地说到,“过完年,打春儿时我们还要再出海的。您可不能扔下我这摊子不管啊!”
老秃鹰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们这岛上的气候,不出半月就开春,你到现在连随同出海的孩子都没人选,说这话骗鬼呢?”
胡愧槐听凤把头不在意的说:“我们岛上的好孩子多了去了,您等过了初七,我一定定下人选供您参谋。”
☆、第二十一章
小舅舅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冬泳的次数明显增多了,动不动就找不到人影。朗毓在他的影响下也略有浮躁,越找不到他越急着找,非要撬开他的心门问问他怎么了。
但是通过这些天的跟踪,他发现小舅舅不去狼山,改道去后山了。后山那片儿林子多草儿茂密,岔路也多,七拐八拐就容易把人跟丢。
这天下午朗毓打定注意一定要查清楚小舅舅的去处,因此一整天偷瞄着小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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