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城原来看起来就是一副苍白羸弱的样子,此刻躺在病床上,脸色几乎都要和雪白的床单一样。
顾雨城有个不错的皮囊,所以这幅病弱的样子反倒让人很容易心生怜惜。
顾宁放轻了呼吸,同时也放轻了脚步。
而顾雨城此刻还没有清醒,整个病房里好似只有他一个人渺远悠长的呼吸。
顾宁慢慢地靠近顾雨城,直到走到顾雨城的床边才停下来。
仔细看的话,顾雨城的睡容很恬静,他脸长得偏向清俊,虽然眼角有浅浅的细纹,甚至鬓角都因为过度操劳而有点点斑白,但仍然是一副看了就跟让人心情舒服宁静的样子。
顾宁细细地看着那点点斑白,心里像是被一根细小的银针慢慢地钻着,不是那种一下的特别锋利的疼痛,而是缓缓的痛,不会一下子要人命,却痛得持久,漫长。
他慢慢地伸出手摸了摸顾雨城眼角的细纹,修的整齐圆润的指甲一点点划过那浅浅的纹路。
顾宁低声笑起来,然后把头凑近昏睡的顾雨城,喃喃道:“总是说你蠢,其实我更蠢,顾忌来顾忌去,差点把最重要的东西给顾忌没了……”
“我是有多蠢……”
顾宁定定地凝视着顾雨城,他有双漂亮的眼睛。
此时那双眼睛盛满了漫天星光般的温柔,倾洒了风吹落花般的缱绻。
他低头虔诚地在顾雨城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唇轻轻啄了一下,如蜻蜓点水般。
第一次真正吻到了啊,感觉比想象中还要好。
顾宁闭眼低声地,像是诉说,又像是承诺——“我不会再犹豫了……”
手术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个细小的缝隙,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阴影处,眼眸幽深。
☆、no.15
就让我们继续以生命的慷慨与繁华相爱;即使岁月以刻薄与荒芜相欺。
——七堇年 《尘曲》
隐在阴影里的人影也不知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当看到顾宁居然还在拿脸蹭着顾雨城时,宁哲宣也不打算再忍下去了。
他直接推开门,大跨步进了病房。
“你疯了!他是你父亲,亲生父亲……”宁哲宣一字一顿慢慢地说道,“这不仅是同/性/恋,而且……还是乱lun……”
顾宁并没有多慌张,他只是直起了身子,停止了之前的举动,并没有受到宁哲宣那些话的惊吓。
“那又怎样呢?”顾宁同样是一字一顿地回答,“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我只是……爱他而已。”
窗外的霞光浓烈,娇艳似火,现在他面前,同他差不多高的少年微微仰着下巴,神色坚定,身上还带着浅淡的姜花香气,周身笼在霞光里,比霞光更加耀眼。
宁哲宣想起了以往他曾不经意看到的那些顾雨城父子相处的画面。
那种无法忽视的异样感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那种他们两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里几乎只有彼此,像是自成一个世界,再也插不进其他人的异样感。
顾雨城当初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询问他会不会带走顾宁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个时候就有的微妙感原来不是错觉。
顾雨城……也喜欢顾宁吧,真是有够蠢,总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那……让我再为你做一点事吧…
宁哲宣收起了一直带着的温柔面具,嘴角习惯性的弧度也收敛了,他面无表情地审视了一会儿顾宁。
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今年才十七岁,你现在有这个勇气,你将来还会有这个勇气吗?乱/lun,同性/恋,每一个公开都会引起巨大的舆论,周围的人都将以有色目光看你,顾雨城今年三十六岁,当你迈入而立之年,他已垂垂老矣,你能确保你在伴侣已年老色衰,你却恰值壮年时,还担受得起社会的舆论压力?还能确保对他一心一意?假使你没勇气公开,选择偷偷摸摸地下恋情,”
宁哲宣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那就更容易了,地下恋情往往只能持续短暂的激情,激情过去了,没有人能忍受永远偷偷摸摸做贼似的恋爱,而以你的条件,对外公布是单身,又会引来多少狂蜂浪蝶,你能确保守着一个快要老去的大叔,拒绝所有诱惑?顾宁,你能吗?”
宁哲宣从来不喜欢用武力来对付敌人,他就喜欢踩中要害,直接攻心。
顾宁本想直接针尖对麦芒地说“我能”,然而那两个字就在喉咙里打转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是还不够成熟,可他却明白诺言的重量,承诺,从来不该是说说而已。
这个人说的那些话,他没办法立刻斩钉截铁地反驳。
“……”原本骄傲得仰着头做完宣言的少年,此时因为没办法反驳而煞白了脸直直看着他。
“顾宁,如果你做不到,那么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只是爱他,而,已……”
宁哲宣褪去了面无表情,特地把“而已”两个字加了重音,仿佛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在说着满满的嘲弄。
他在社会上浮浮沉沉这么多年,人心,人性……不能说全盘掌握,可至少大部分都还能揣摩。
他不清楚顾宁是少年意气一时冲动,只是玩玩而已,还是深思熟虑,真心想要好好对顾雨城。这都不重要,顾宁青涩的年纪摆在那里,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他一点都不相信顾宁能给顾雨城一个未来。
所以他就懒散地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顾宁狼狈无措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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