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资格参加常朝的人不多,以品级来说,起码都是中层官员,然而在朱常洛的问话下,他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朱常洛看着就笑了。
原主泰昌帝登基之后,自然要拉拢万历朝那些和他亲近的老臣,有齐楚浙三党的,也有东林党的,如果按照历史进程,被泰昌提拔的东林党官员在天启初年自然是活得很滋润的,浙党首辅方从哲又因为泰昌帝的暴毙最后被迫返乡,即使不按照历史进程,在原主提拔了一批认为得用的官员之后,朱常洛也不能在他们没犯什么事儿、自己也不清楚朝局的情况下肆意更换朝臣。
这就导致了东林党权力日盛,袁应泰这个在短短几个月内就高升的人,也是东林党的杰作。
花大力气培养这人去抢功的时候不说什么,他派人去边疆分担袁应泰的部分工作,已经表现出对此人的不满了,这些人还在那里替袁应泰掩饰,真想等到最后事情无可挽回的时候,他们才愿意开口吗?
“诸卿,朕今日在这里,可不是来唱独角戏的。你们有甚么高见,都说出来吧。”朱常洛复又开口催促,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虽然三党和东林党一向是争锋相对,但是辽东的事情,随便开口,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被人逮住了尾巴就不好了,因此非但东林党没动,三党的人也没动。
但是天子已经发火了,总要有人出来和稀泥表示一下。
前任首辅叶向高在万历年间已经辞官回乡,此番回来,虽然又当上了吏部尚书,还回到了内阁,但是只是阁老,首辅是方从哲。
方首辅作为如今朝中文官之首,当然要一马当先平息天子的怒气。
“陛下,当务之急,是要加派军马,收集粮草,否则,辽东危矣!”方从哲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慢吞吞地说道。
这回答当然不能说是错,一般人看到军中的战报也都是这么个反应,可是朱常洛却不满意。
“内帑拨到辽东的银子还少吗?满朝的用度都紧着那边拨呢!我大明广有四海,若说用度、兵马,可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建奴的?苦于朝中无将才,若能与朕一个武宁王、忠武王或是定兴王,何愁天下不定?”朱常洛越说声音越响,只是忍着没有拍桌子。
他也不求战神再世,朝中能出些白起、韩信、郭子仪之类的猛人名臣了,被追封为武宁王的开国功臣徐达,被追封为忠武王的靖难功臣、荣国公张玉,张玉长子,英国公一脉的开创者,被追封为定兴王的张辅,能与这几位媲美的人可不是没有的,开国、靖难那时候一大批呢!而且他也不是说要完全一样的,能力差不多的,总有这么几个吧?
嘉靖年间还出了戚继光呢,晚明的时候,名将其实也有不少啊!
朱常洛想得很美,底下的大臣各个在心里头翻白眼,天子你想得挺美啊!
特别是掌中军都督府、执掌京营,在武将中长立不倒的英国公一脉的现任英国公张维贤,忠武王、定武王都是他们家的直系祖先,可是被皇帝这么一提,他站在底下总觉得有些尴尬。
他们老张家怎么富贵起来的?
还不是靠张玉、张辅这俩父子兢兢业业地为朱棣做事,本身又确实有这么一身过人的本事吗?
虽说英国公一脉的特殊地位就是靠这两位挣来的,他们这些后辈子孙虽然也算争气,但是功绩也不能和二位祖先相比,上头朱常洛怀念他们家俩祖先,是不是也有对他们家现在的表现不满的意思?
朝中的几个重臣,朱常洛是都记在的心里的,何况英国公一脉地位特殊,他们家的国公传了七代,这还只是英国公,最上头的张玉最先受封的是荣国公,后来又被追封为忠武王,是不算在英国公一系的传承世系的,张辅才是初代英国公,到现在,张家富贵了八代了,朱棣这一脉坐上皇位开始,英国公这一脉就跟着一起传下去,地位很是特殊,也说明他们这一脉的人也确实深得圣心。
京营都让他们握着呢,有爵位还有实权的,可是很少见的。
文臣们闷不吭声,有资格入朝的武将也不说话,朱常洛之前说的话不就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好在朱常洛后头补上的话让他们振奋起来:“英国公与一众将军,素来忠君敬上,只是他们宿卫京城、保我大明江山安定已是劳心劳力了,辽东那边的事儿,难道让他们再变出几个自己去处理吗?这样的紧急关头,不是在辽东征战多年的将军过去,难以服众,怕是也讨不着什么好!只可恨朝廷多年不知辽东的状况,便是派了人去,也不长久。辽东经略的官儿,我看从沈阳回来之后,袁应泰也不要做了,须得派个真正懂行的人过去才行。诸卿有什么好的人选,都提一提。”
武将们被他这话说得开心,听他提辽东,便晓得,圣上还是看重他们的,尤其是英国公张维贤,他掌着京营,是正正经经的大权在握,皇帝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他保管了,这还不叫信任、看重,那还有什么能算呢?
圣上心中看不顺眼的当时辽东的李氏,自李成梁开始,这家便把军政攥在手中,最为养虎为患,硬生生地养出了建州女真这条狼犬!
那□□哈赤,是野猪皮的意思,虽是某小部首领长子,但一直不得宠,去到李成梁他们家当了个下人,最后竟是咸鱼大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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