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过程中,蒋辰无可奈何的合上了所有的资料,听儿子说话。在一开始蒋辰还能保持冷静的态度去听,到后来蒋辰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等顾瑾说完之后,蒋辰道:“你的想法太荒谬了。不是所有事情都要用金钱来衡量的,我并不缺给学生交学费的钱,能补贴就尽量补贴,怎么就是愚蠢呢?”
在顾瑾母亲去世之后,虽然蒋辰希望能够代替他母亲,给他一个较为完整的家。可是顾瑾的沉默,加上蒋辰不经意的躲避,他很少和儿子有交流的机会。
这次可以说是顾瑾说话比较多的一次了,但是说出来的内容却让蒋辰有些心寒。
顾瑾冷冷地看着父亲,说:“我说的有错?你拿着比我这个刚工作的人差不多的工资,还好意思说钱不重要?”
“你……”
蒋辰被气得手指发抖,连着说了很多个“你”,最终还是没有反驳。
他的职业确实被很多人尊重,然而他年纪不够,虽然发表的研究论文很多,但今年才刚被评上教授。之前如果不算学校补贴的话,拿到的工资确实显得可怜。
蒋辰从来不在乎这个,也没有人会和他讨论工资的问题。只有顾瑾知道父亲到底赚了多少钱。
可能顾瑾并不是想要嘲笑父亲赚钱少,而是今天得知他给学生交学费,才在刚才酝酿了许久,找了话题要和父亲吵架。
顾瑾站起身,从自里拿出那个信封,打开看了看,道:“里面一共是六千,学费加上住宿,数目应该是没错的。”
蒋辰和他对视,以往他总是有些不敢看着儿子的眼睛,而现在他不仅和他对视着,眼神中也充斥怒意。
“您还是拿回去吧”
“……”
顾瑾把信封放到蒋辰身后的桌子上,将蒋辰的椅子调转到桌前,轻声说:“爸爸,您的工资要好好拿稳呀。这么辛苦赚来的钱怎么能轻易就给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您儿子四年的学费也都是自己交……”
“够了。”
蒋辰压低着声音问:“你说够了吗?你和孟欣有什么地方可比的,她父亲生病,她要自己凑够学费。平时读书就很辛苦,如果打工花了太多时间,她怎么撑得下去?而你……”
他想说你要是没有钱的话,我肯定会给的。咱们家里的经济条件比她要好得多,为什么你非要和我计较这点小钱不可?
难不成仅仅是为学生交学费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
但是这些话蒋辰都没有说完。
因为顾瑾立刻打断了他,声音几乎是在怒吼着:
“没错,我是没有她可怜,所以得不到你的怜爱!我也不是你那个专业的,所以得不到你的关心,那又怎么样?”
顾瑾突然暴躁得无法控制,他用手把桌子上的资料和书籍全部扫下,呯嗙巨响之后,书本簌簌落下;随后他大声说道:“我就是这样永远不可能让你满意,我,我怎么既是我自己,又是你儿子呢?”
顾瑾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瞬间眼神透过一丝凄凉,然而这神情转瞬即逝,蒋辰以为自己看错了。
蒋辰只好说:“……好好,你小声些,冷静一下。”
蒋辰听到顾瑾说的话,原本心中的火气几乎燃烧到顶,然而现在他却好像被扎了一下,火气全都泄了出来,根本不能再对顾瑾发脾气。
因为顾瑾说的最后一句话让蒋辰几乎无话可说。
那是蒋辰今天在文学论坛结尾总结时说的类似的话。上一个发言的老师和学生在讨论《启示录》,其中谈到了关于身份认同的问题,他们讨论得异常激烈。我们是谁?我是谁?单个的我又是什么?在文学当中通过审视个人身份和自我认同的问题总是让研究者产生兴趣,而在现实中,“你以为你是谁?”同样是重要的话题。(注)
蒋辰那时候略带开玩笑地说:“身份的叠加容易让人产生误会,譬如说我既是父亲又是老师,为父为师,这身份就迷惑了我,总觉得好像比别人的责任重,自认为自己可以只手撑天,其实不过是普通人……”
顾瑾说的话和他类似,好像就是因为他自己对于身份感到混乱,因而才会产生痛苦。
顾瑾本身当然是可以毫无拘束的,而作为蒋辰的儿子,他受到的压迫就会更多。
顾瑾从没觉得儿子的身份带给过他什么快乐。因为他总觉得蒋辰给的不够,而他不能要的再多。
如果他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以另一种身份去接近蒋辰,就可以更亲密一点。
比现在还要亲密的关系,却是作为儿子不可能实现的。
他怎么既是他自己,又是蒋辰的儿子呢?
两个人沉默下来,房间安静的好像能听到根本不存在的悬置在半空的声音。
蒋辰问:“我能吸一根烟吗?”
顾瑾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蒋辰好像忍不住一样,缓慢地从烟盒里拿出一支,又慢慢地点燃。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动作很慢。因为蒋辰觉得如果顾瑾半途不同意他吸烟的话,还能有时间让顾瑾拒绝。
可直到蒋辰将烟含在嘴里,他也没说出阻止他的话,在蒋辰看来这是他默许的意思。
然而在蒋辰刚吸一口烟时,顾瑾突然快步走到他前面,夺过父亲手中的烟,而后自己放到自己的嘴里,同样吸了一口。
“你……”
蒋辰在震惊之余,责怪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只见顾瑾又低下头,一只手揽住父亲的后脑,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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