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君侯慢走!”魏洛方欲下马上船,便听得身后一阵呼喊,“尹太后为君侯践行!请君侯上景山亭!”
母亲?为自己送行?魏洛恍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很不孝的。魏瀛让自己立刻离开国都,自己竟果真连母亲都不去拜别?
心头愧疚难当,魏洛立刻翻身下马,上了景山亭。
这一夜,魏洛在景山亭酩酊大醉,醒来时月明星疏,江风飒飒,已经不知是什么时辰,什么日子。
胸中惆怅难言,魏洛落笔写道:
“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
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
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
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
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
虽潜处于太阴兮,长寄心于君王。
忽不悟其所舍兮,怅神宵而蔽光。
冀灵体之复形兮,御轻舟而上溯。
浮长川而忘返兮,思绵绵而增慕。
夜耿耿而不寐兮,沾繁霜而至曙。
命仆夫而就驾兮,吾将归乎东路。
揽騑辔以抗策兮,怅盘桓而不能去。”
笔停时,那明丽若神的身影已经不见,洛水却依然沧波千顷。魏洛放下手中的笔,闷闷地将一篇《洛神赋》递给侍者。
尹太后是哭着回宫的,回宫后把魏瀛叫过去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大概意思是你爹死了你便作威作福,欺负你弟弟把他贬谪远地,以后我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了。
其实封侯并非贬谪,实为莫大的宽容。然而魏瀛从头到尾没有辩解一句话,只是说“母后教训得是。”
尹太后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心中怨气发作不得,让魏瀛退了出去,自个儿在宫里哭哭啼啼,觉得自己的人生十分悲惨。
殊不知这世上命运最悲惨的人,却正是不觉得自己命运悲惨的人。
——
魏瀛辞别尹太后,径自到了铜雀台。
一轮明月若银盘悬挂东天,江面上银光粼粼,几只白鹤掠月影而去,只在长天留下一声清唳。
江心一座高大的殿宇八角飞檐直|插夜空,只有一道宽阔的长廊与陆地相接。长廊的尽头,高台耸峙,直通九阙。
魏瀛一步步走上高台,两廊三步一守,五步一卫,早已将铜雀台重重包围。
这般禁卫森严,便是要困住的是黄鹤鸿鹄,他也插翅难飞。
魏瀛步入水榭中,只听那里头细细碎碎有人说话。
不是下令不许任何人见他么?魏瀛眉头一蹙,伫立在了门外。
“阿凉有小兔子,小兔子……”魏凉两只肉嘟嘟的小胳膊吃力地把怀里一只小灰兔举起来,举得高高地放在林溯面前,“给阿娘玩玩……”
林溯本来心情郁闷,看魏凉这副模样却不禁“噗嗤”笑了出来,把他手中的兔子接过来放在自己膝上,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魏凉的小脸蛋,“谢谢阿凉。”
手感不错,还挺嫩!
魏凉也伸出一根细细小小的指头,另一只手踮起脚尖去扒住林溯的肩膀,整个挂到了他脖子上,然后终于能够到他的脸,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脸蛋。
“哈哈,小屁孩。”林溯一把抱住了小魏凉,正开心地笑着,房门突然被“啪”一声推开。
看到进来的人,林溯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阿爹……”魏凉被他那冷冰冰的阵势吓了一跳,怯怯地往林溯怀里钻了钻。
魏瀛已经纠正了很多遍“叫哥哥”,魏凉还是叫他爹。魏瀛心中感慨万千,轻轻叹了一声,没有出言纠正,只是道:“阿凉先出去,我有话和他说。”
“唔……”魏凉嘟起小嘴,小手从林溯的脖子上放下来,乖乖地抱起自己的小兔子,一蹦一跳地跑出了房门。
“我让你禁足思过,你倒是欢乐得很。”魏瀛冷冰冰地在榻边坐下,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那你找个小黑屋把我关起来好了。”林溯白了他一眼,不屑地别过脸去。
“生气了?”魏瀛不动声色地问道。
“哪敢啊。”林溯撇撇嘴,“你要我哭我就得哭,你要我笑我就得笑,你让我思过我就得思过。谁让你有权有势又有钱呢?”
“呵。”魏瀛冷笑,“你觉得自己没有错?”
“有错。”林溯道,“你说我有错我当然有错。我应该待在牢里被他们砍死也不能逃,我应该待在这里闷死不要和阿凉说话,我……”
“阿晏!”魏瀛一翻身扑在了榻上,将林溯压在自己身下,“够了没有?”
林溯连忙伸手推他,魏瀛一把抓住了林溯的手,送到自己唇边轻轻一吻。
林溯一愣,魏瀛已从他指尖慢慢吻过指尖,吻上手背,掠过之处,又湿又软,还带着深深浅浅的红痕。
“你……你干嘛……”林溯的小脑瓜“嗡”地一声炸了,连忙想要起身,又被某人一直大手重重按了下去。
“啊!”肩上刚包扎好的伤口被人一按,林溯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惨叫。
见压倒了伤口,魏瀛不动声色地将手挪开,看看没什么大碍,便取笑道:“别人受宫刑也没你叫这么大声的。”
林溯反唇相讥:“看来你受过宫刑?”
“!”魏瀛微微眯上眼,不知是愤怒还是思考,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溯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感觉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林溯还没回答,某人的凶|器已经赫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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