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悲伤的遭遇。
黎安在茅屋外站了一会,进屋时黎衣已经醒了,正睁着绿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半响,黎衣才移开脸,耳根微红地喃喃道:“我,我刚才还以为见不到先生了……”
“并无大事,不必担心。”黎安重新把外衣褪下,坐回原来休息的地方闭上了双眼,睡意渐浓。
黎衣听先生呼吸平稳后,才大胆地从席子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窗前,默默地望向刚才少年消失的方向。婆娑的树影在屋前晃动,夜色中的黑雾慢慢凝集,缓缓地向黎衣飘来。
等黑雾离黎衣只有一寸距离时,黎衣不安的心绪才放了下来,他抬手把黑雾聚集在自己的手掌心后,动作迅速地把这团诡异的东西一口咽进了肚子里。咽下去不过两到三秒,他手臂上那些细小的伤口便以极快的速度愈合成疤,渐渐地只留下一道粉色的痕迹。
这些在人类看来是狰狞的伤口对黎衣来说其实这是不痛不痒的小事,只是他现在妖力不够,只能暂时寄人篱下。
从黎安现在所得的表面信息看,黎衣还勉强算是个善类。
至少他秉行的原则是只害他看不惯的恶人,而在容文御那里,便是人人皆可害,只要是中原人,不论是谁,都背负着该死的罪过。
第5章 先生x4
雄鸡鸣了三声,黎明浓得如同琼浆的白雾渐渐散去,村庄的轮廓才隐隐地显现在这片荒地之中。
直至日过山头,村中才有几个男人从家门里探出头,十分小心地往外瞅了瞅。他们确定完外面没什么危险后,家里的婆娘才迈着小碎步出去拔些野菜准备今日的三餐。
褐衣少年倚在门旁站了一会,漫不经心地对屋内的人说:“阿爹,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找。”
卧在木床上瘦骨嶙峋的老人重重地咳了一声,语气微弱地答道:“毋需在意我,你自己吃吧。”
“那我去到市上换些米来,您就安心在这里休息。”
老人扶着床柱缓慢地坐了起来,想下床拦住将要离开的少年,奈何自己浑身无力,连简单的抬手都无能为力。听见外边木门上的枷锁被打开后,老人才喘着气对少年说:“别再去做那等事了。”
少年似乎怔了一会,才笑说:“阿爹,你多虑了。”
房内的老人扶着床栏长叹了一声,不再言语。少年有些不耐地抓了抓凌乱的黑发,接着说了句:“我还会顺路去给您请个大夫,您安心在这里便好了。”
“怎么会有大夫愿意来这个不毛之地?”老人摇摇头,苦笑了一声,只当少年是随便说说,“我自知大限将至,何必再花费钱财做这些无用之事?”
自三年前那场可怕的疫病后,这里便成了草木萧索的荒芜之地,没有外乡人愿意来访。少年及冠后便被父母送出村落,寄养他人家中;有点姿色的少女一到年龄就被卖给城中的有钱人家做妾,尽管身份卑贱,但好歹比留在死地要好上不少。
直到现在,疫病仍然没有消失。这种疫病不会令人丧命,却能使人六亲不认,一月后便看不清周围的食物,三月后哪怕是烈酒佳肴也食之无味,不消一年,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阿爹,怎么我说的话你都不信?那大夫自京城而来,是官府的人。”
老人仍旧不信,“怕也只是草菅人命的庸医。”
少年和老人一样摇了摇头,道:“信或不信,阿爹您等我把大夫请来看看再说吧。”
哪可能是官府派来的先生?最多也就是个卖狗皮膏药的江湖郎中罢了。老人突出的肩胛骨被木板硌得生疼,他闷闷地哼了一声,眯着昏花的眼睛往床边摸了摸,差点碰倒少年搁在床边的瓷碗。瓷碗里和往日一样装着治病的苦药,老人缓慢地将药汤倒进了嘴里,他明明嗅得见药材的苦味,却尝不到半点味道。
他的病到了何种地步,他心知肚明,能活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上天开恩。
卯时已过。
长岁刚刚睡醒,摇摇晃晃地撑着泥墙坐起来后,四周张望了几眼,觉得屋子里似乎少了点什么,可他又记不起少的是什么东西。半响后,长岁才慌张地啊了一声跑出草房,差点又撞上坐在门前读信的先生。
“先生,可是季将军的信?”长岁抖了抖袖子上先前沾上的尘,笑嘻嘻地坐在了黎安旁边,“看先生您这么高兴,一定是又有好事了吧。”
“和西戎的恶战要结束了。”黎安抚了抚信角红色的章印,眼中神色愈发温和,“季将军立了大功,皇帝要赏他千匹布帛,万贯钱财。再过两月形势安定下来了,他就会来这里找我们。”
长岁凑过头往信上瞅了两眼,别的字没看懂,光看懂了“婚事”“公主”这四字。他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只好小声地问先生道:“皇上要把公主嫁给季将军?”
黎安脸上的喜色隐了下去,他斟酌了一下,才继续说,“季将军立了功,在军队里威望很高,若是迎娶了公主,和皇帝就成了亲家。皇帝看重他,又怕他有了权势后就会做出不利于朝廷的事,这次才不惜用自己的姊妹来定住他。”
“娶公主不是件好事?”长岁还是不明白。
“难说。”黎安又笑了,“季将军有喜欢的人了。”
长岁本来还有几分睡意,听到先生这话,惊得把眼睛瞪成了铜铃大小,“季将军之前和先生喝酒时,不是说此生都不与女子成婚吗?”
长岁倒不是觉得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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